3月27日，是个周末，樊军民还是如往常一样来到品德轩玉雕艺术工作室。工作室的其他成员都在休息，樊军民可以一个人呆着，看着自己的一件件玉雕作品，哪怕什么都不做，心里也十分平静。
过去的34年里，从玉雕学徒开始，一步步成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中国玉雕大师，樊军民付出了很多，但收获更多。
他不仅收获了一间广聚人才的玉雕工作室，并把它打造成一个玉雕文化品牌和平台，更重要的是，做了一辈子玉雕的樊军民越来越喜欢这门艺术。对玉和玉文化，也有了更加深入的理解。
现在，樊军民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他成了一名抖音电商达人。通过抖音平台分享玉雕技艺和玉文化，成了樊军民的日常。
与玉结缘，始于憋了一股劲儿
今年55岁的樊军民，从1988年开始学习玉雕，此后便一发不可收。但樊军民最初的兴趣和职业，却不是玉雕。
刚工作时，樊军民在乌鲁木齐一家珠宝厂，做玉雕设计。当时，年轻而又有美术功底的樊军民，天马行空地画出了许多设计稿，却无一被玉雕师傅们选用。
“玉雕师傅说，我的设计稿不适合玉雕。”樊军民回忆说，他心里憋了一股劲儿，“你们做不了，我来做。”于是，樊军民开始学习玉雕。
而当进入玉雕行业之后，樊军民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设计问题在于过于注重形式，但玉雕是一门自成体系的艺术，美术需要与玉雕很好地融合，而不是简单嫁接。
此后，樊军民开始在玉雕行业潜心学习，并一路成长为闻名全国的玉雕大师。一项项中国玉雕“天工奖”、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以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中国玉雕大师的称号，足以证明他的江湖地位。
钻研玉雕艺术之外，樊军民从20多年前就开始组建团队，培养玉雕手艺人。过去这些年，他创建玉石雕刻厂，与新疆职业技术大学联合培养人才，搭建品德轩玉雕艺术品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玉雕这门艺术传承下去。
如今，樊军民的工作室有数十名年轻人在学习玉雕。不但如此，短视频平台和直播电商兴起后，工作室也紧跟潮流，搭上了这趟快车。目前，品德轩组建了专门的直播团队，通过抖音电商平台传播玉雕玉文化，销售文创产品。
2021年11月，经过与平台的前期接洽和筹备，品德轩在抖音电商的店铺正式投入运营。“平台很关注大师号的动态，主办的各项活动也会邀请店铺参加。”短短几个月下来，“平均每天的直播销售额都能过万。”
品德轩组建了专门的直播团队
对于短视频和直播，樊军民很认可，也乐于参与其中。“我们要做抖音电商，肯定要做得跟别人不一样，要设定一定的门槛，不一定做得多高档，但必须是带有我们自己观念的文创产品，而不是大家都在卖的商品。”樊军民说。目前，工作室已开发出十几种文创产品，以及玉雕作品的衍生品。
完美的玉雕是天人合一的作品
在玉雕行有一句老话叫“好玉不雕，无绺不做”，这话乍听上去好像与“玉不琢不成器”相矛盾，但其实不然。“每一块玉在自然界形成，它的形状、皮色、肉质，都是独一无二的，大自然已经把它琢磨过了。”樊军民说。
“我开始学玉雕的时候，师傅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玉雕首先要挖脏去绺，就是把它的绺裂和毛病去除掉，挖掉。然后是因材施艺，根据挖完的材料特点和形状去设计。”樊军民说。
从这个角度讲，每一件完美的玉雕作品，都是“天人合一”的作品。“大自然的雕刻自有它的特点，完美的就要保留，人的工艺只是去弥补不足的地方。”只有经历了自然和工艺师的双重雕刻，作品才是完整的。
工作中的樊军民
过了这么多年，樊军民对玉雕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玉石不同于金属和木头，金属的特点是彰显光泽，木头的特点在于纹理，而玉最大的特点就是玉质的美。
“它温润、内敛、厚重的感觉，是玉最该彰显的本质。而在玉雕时，过多的想法、思考和技术，会消解玉质的传达。”在樊军民看来，如何拿捏这个“度”，既恰到好处地彰显玉质，又不过分“炫技”，是考验玉雕师的关键。
他觉得，当面对一块材料，玉雕师首先要做的是读懂它，利用材料的形状和皮色特点，“尽量少雕，雕的所有东西都是来辅助彰显玉质美。”
“一件玉雕作品，如果能通过线和面把玉质美呈现出来，就成功了一半。其次才是把自己的想法、创意融入进去。”樊军民一再强调，工艺只是弥补玉本身不足的辅助性技术。
玉雕有价，玉文化的价值不能用成本衡量
中华民族的文明始终和玉文化息息相关。而玉文化的源头，甚至直达人类文明的史前时期。千百年积淀和流传的玉文化，在当今时代大放异彩。
随着对玉的理解逐渐加深，樊军民时常思考玉和文化的关系。在他看来，玉雕本身不是文化，但玉雕是表现玉文化的一种形式。
“玉文化博大精深，文化是玉雕的背景，是文化赋予了玉雕更大的价值和空间。”樊军民说。
因此，要想把一块玉做好，就一定要去研究文化，积累知识，“然后把自己的思考、观察，通过玉石这种材质，变成有创造性的作品。”樊军民觉得，玉雕师的作用也就体现在价值发现和价值创造。
而正是这种创造性，才让作品达到无价的概念。“玉雕相对还是有行情价，但价值和价格是两回事。玉雕，技术只是手段，形式只是载体，这些都可以用行情来判断，但玉文化才是更有价值的。”
文化价值与商业价值，似乎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对此，樊军民觉得，二者并不矛盾。“任何东西作为商品都有相对市场的价格，但是文化不能谈价格，只能谈价值，能说文化多少钱一公斤？”
樊军民作品大风壶
樊军民说，对艺术品来说，更大的价值就在于文化，玉雕师的观念被认同，才能产生更大的价值，这种价值是不能用成本衡量的。
“过去我们讲，好料好工、红皮白肉才能产生价格，技术高超才能产生价值。其实，艺术创作最有价值的就是艺术家的独特思考和创造性表现，技术只是手段。”樊军民说，他和团队最近开始利用一些边角料进行实验性创作，试图验证观念被认同从而产生价值，“效果还不错”。
“我希望表达的是，技术不该高于艺术，形式不该消解观念。改变过去传统的技术为大、材料为王的观念，让观念产生价值。”樊军民说。
观念创新是最高级的创新
虽是出身自传统玉雕行当，但樊军民丝毫不排斥新技术、新理念，以及抖音电商这样的新营销方式。三维雕刻也好，五维雕刻也罢，在樊军民看来，只是一种新的生产力，而作为手艺人，应该学会运用新技术，而不是排斥它。
樊军民作品蟠龙甁
樊军民的这种善于接受新事物的心态，也体现在艺术创作上。从2017年起，他每年除了进行传统玉雕创作以外，还会进行实验性创作。2017年的《玉碎》、2018年的《我有直钩》、2019年的《无用》，还有后来的《可方》……这些类似行为艺术的玉雕作品，都是樊军民的艺术创新实践。
在他看来，创新本身自带新意，其中既包含了继承，也包含了在继承基础上的发展。“但是发展更重要。”他说。
樊军民理解的创新，首先是不同于古人，还要不同于今人。对于古人和今天行业中优秀的大师，“可以去模仿、欣赏，但不要被他们覆盖，要有自己思考作品的方式，有自己创作的方向。”
另一方面，樊军民告诫年轻的玉雕师，“要不断突破自己，不同于自己以往。”“去年做的作品，今年就不要再去重复，哪怕商业表现再好的作品，做得多了，它的价值也会有所折损。”樊军民说。
在技艺创新和形式创新之外，樊军民认为，最有价值的创新是观念创新，因为这体现的是不同于别人的有创造性的东西。也是因此，观念创新是最高级的创新。
而习惯了传统玉雕的樊军民，对直播电商也有自己的看法和计划。他说，现在正处于积累用户和品牌效应的阶段，“我们有那么多好内容和手艺人，一定会开发出更多带有思考和观念的文创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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