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礼方说受邀要在嘉德办展,朋友们都兴奋,替他开心。嘉德在艺术品市场的地位首屈一指,有朋友要在这样的场合办展,我们都与有荣焉。转眼便是国庆,北京有了秋意,2021年的嘉德艺术周也日渐临近。礼方要回到九华山,这个养育他给他力量和思考的地方,为展览做一些准备。

正好是小长假,我便与他一同回到了九华山。

从机场出来,池州还充溢着热烈的夏气。从机场到青阳的路上,青竹连片、处处池塘,一栋栋屋舍散漫出南方才有的闲气。到了青阳,吃过饭,礼方取了车,我们直驱九华而去。越近九华山,礼方的话就多了起来,遥指窗外九华起伏的山峦,解说起九华山,又说九华云山对自己艺术风格与创作理念的影响。

近乡情更切,多说与来人。

驱到九华后山师父的茅蓬,喝了几泡茶便动身去了龙游涧。龙游涧传说是西汉道人窦子明钓小白龙的地方,他在这里钓到一条小白龙,拜而放之,后来得道成仙。刘向在《列仙传》中还特地记载了这件事,“……陵阳垂钓,白龙衔钩。终获瑞鱼,灵述是修。五石溉水,腾山乘虬……”

我们去时,正是正午时分,曲曲折折走了一会儿山路,树木各有态度,如从古画里长出,藤蔓挂在树上,终于看到了礼方所雕藤与树的本相。水声淙淙,钻过一个滚石天然形成的狭口,再翻越几块大石,便见一条银练半隐半现,飞瀑溅珠,潭波粼粼。阳光从树隙间漏下来,落在瀑布下,一弯彩虹如梦似幻,恍惚又回到一个神话的年月。

当夜饭罢,在大雄宝殿前泡了茶,星空万点,虫声四起,远山模糊,夜色清凉。

翠峰寺是第二天早晨时去的,据说有雾时,云雾会从山脚一直升上来,人在其中如步云上。我们上去的那天,没有遇到云雾天气,太阳极好,两片郁郁茶园夹一条细细小径,循径而上,黄色的照壁上硕大一个戒字,这里便是翠峰寺了。

翠峰寺在唐朝时就有了,元朝初年的时候,称作翠峰庵。后来历经风雨残破不全,明清的时候又逐渐恢复庙宇改名翠峰寺,遂成我们所见的庄严之相。翠峰寺的住持是印刚大和尚,面相如罗汉,谈锋甚健,言语诙谐,他把中秋时供佛的苹果和月饼分来给我们吃,又说趁天早,带我们走一段山路,锻炼锻炼身体。

路是宽敞的柏油路,沿山蜿蜒着,翠竹密密麻麻长在路旁。礼方陪着印刚大和尚走在前面,一僧一俗畅谈着,我们则由一位住寺的居士陪伴,跟在后面。居士很热心,边走边指,告诉我们那些山峰和石头都像什么,我们在她的指点下,一看,果然每一个都像。

不大一会儿太阳高升,日头烈起来,我们返回山上,辞别印刚大和尚,又去了百丈潭。与龙游涧一样的飞瀑流水,一样的乱石滚地,崖壁上也凿出小小一龛供着菩萨。这不仅令我想起才到九华地界时,“大自在酒店”之类招牌处处可见,一种“此地佛界”的感觉肃然而起。

金乌西坠,阳光掠过山顶,被遮挡之后,层次分明。无人机已经飞高到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山愈加苍碧了,直如墨染。拍摄结束后,我们又回到了大悲茅蓬。

据说我走之后,第二天便是云雾天。九华云山是造化胜景,只可惜我无缘得见,礼方发来视频,漫山遍野的云雾升腾着,散开又合拢,合拢复散开,就像他作品里表现得云山一样,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我看到网上说礼方的作品时,说他“雕了一座会呼吸的云山”,觉得这句话简直绝妙。会呼吸的云山,是的,会呼吸的云山。我想起很久以前和礼方闲聊时,有一次他谈起住在山上时,常常一推窗,云就从窗户外飘进来,那时,他只觉神奇,却并不知道,这云也飘进了他心里,滋养出了他参展的“岭上多白云”系列玉雕艺术作品。

很难说,九华山到底给这个生长于此的年轻艺术家什么,但也许看一看他的作品你就会明白。有时候生命、艺术就像云一样,会把它们的呼吸放进一块石头里,赋予它另一次生命。我想,这大概也是一种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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