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是一个女性玉雕师,女性这个身份很重要。
八千年玉器史,留给女性的笔触并没有多少,并非歧视,只是这个行业太特殊。工具不发达的时候,玉雕完全是体力活,并且砂石横飞、声音嘈杂,环境之恶劣,非女性可以承受。另外则在于,在传统手艺的传承法则里,传男不传女已然是不成文的规矩,提前阻断了女性从业的可能性。
及至当代,玉雕工具机器化,生产环境大为改观,但文化的惯性到底积重难返,和庞大的男性创作队伍相比较,女性从业者依然凤毛麟角,仅有的一些也大部分汇集在打磨抛光等环节。
苏然就这样成为特例“冒”了出来,不仅“冒”出来,更堪称脱颖而出,不止成为女性玉雕师,更成为少有的女性玉雕大师,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苏然的出现,完全可以作为玉雕史上的一个现象去看待和研究。除了她作为女性玉雕师的身份,还因为其霸气的创作风格。
女性特有的细致和精谨在玉雕创作领域其实是有优势的,尤其在小件作品比如花片、花鸟、首饰等,很容易出彩,这恰恰也是现在很多女性玉雕创作者所选择的路线。
苏然完全不一样,她的创作风格很男性,甚至比男性还“男性”。苏然的创作生涯属于典型的学院派路线,从北京玉器厂工业中学毕业后进入北京玉器厂直至现在的中鼎元,加上师从京派玉雕泰斗宋世义,应该说延续的是北京宫廷一派的正宗。
但即便如此,和京派同样蜚声业界的其他玉雕名家沿袭经典的做法不同,她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创新上。所以,她代表的京派确切地说应该是“新京派”。
毋庸置疑,包括京派宫廷玉雕在内的北方玉雕整体的风格偏于大气,但苏然的创作并非仅仅只是大气,用霸气来定义可能更贴切,精致又霸气。
总结而言,具体大约就是:形制硕大、题材恢弘、气韵端庄、精致厚重、意蕴深远。
这种风格的缘起究竟为何?为什么作为女性的她能驾驭得了大件作品,并且营造出霸气的气势?
从师承关系倒是可以管窥一二,师父宋世义基本以创作大件尤其是山子为主,这是奠定她霸气风格的基础。再就是她本人的性格也会对创作风格带来一定影响,表面看起来甚至偏于柔弱,性格也温和,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利落果决的人,性格直爽,待人热忱、真诚,用北京话来说就是“局气”,很有巾帼气概。
在中鼎元的这些年,她曾经给自己的创作梳理出了几个方向:宫廷、礓石、国学。这次正道春拍的展览中,这三种题材的作品都有展现,并且很多都是各方向里面很具代表性的作品。
譬如宫廷题材的《西方三圣牌》,取材于宫廷造像的范本,气势完足,非常具有震撼力。
另外一件《中华祥瑞图插牌》更是用料富足,气势磅礴,意境深远,被评为2017年“天工奖”的金奖。
礓石题材就更加突出,常常化腐朽为神奇,取材于萨满教文化渊源的《蒙面巫师》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这些作品来自于不同时期,此番汇集在一起,除了完整地印证了先前所谓宫廷、礓石和国学的分类,除了进一步反映其京派宫廷风格的成熟,结合她新近的创作,细细品味下来,越来越趋近于一个风格。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加以定义的话,那就叫“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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