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夏翔的玉雕作品,最近又获得中国工艺美术行业协会颁发的金奖,大家都十分惊喜。惊的是夏翔作品得了金奖,却低调得不与人谈;喜的是一人送审的两件作品(《达摩过江》、《碧玉香薰》)同时获得全国性的金奖,这在苏州玉雕史上,着实罕见。

    资深的“阳光少年”
      夏翔的玉雕工作室,在桃花坞文化创意产业园,室名“天智堂”。传说古代有一块名叫“天智”的玉,历劫不毁,而且能经受烈火的烧烤。周武王伐商,商纣王兵败如山倒,便遍身裹玉5000块自焚,诸玉均毁于火,惟独天智玉丝毫未损,受到周武王珍爱,被视为神玉。夏翔工作室起名“天智”,当有自勉自励的意思。
      夏翔是苏州人,在苏州民间艺术家中,琢玉已30多年,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他已是市场经济浪涛中的“弄潮儿”了,近10多年来,获得省级、国家级奖项的玉制品更多达几十件,可谓是“老资格”的工艺大师了。但与他初交的人总觉得他太年轻,而且有些另类,一点也不像经历丰富的琢玉大师,更不像春风得意的成功经营者。谈及玉器,更多的时候总是少言寡语,像个“谦谦君子”,似乎对琢玉无多大兴趣,但提到诸如书画艺术、最前沿的科技、最时尚的事物,他就眉飞色舞,侃侃而谈,似乎什么都关心,什么都在行,被人戏称为“阳光少年”。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阳光少年”其实是个年龄已“过四望五”、非常有思想深度的老玉雕艺术家了。低调是他的作风,用功是他的本色,从来不凑“闹猛”,但常常在人们不经意中,已跃到前列,以“人无我有,人有我特”的产品,一鸣惊人。
      夏翔其实应当是个画家或鉴赏家。年幼时对绘画就十分感兴趣,11岁就正式师从著名画家周天民,学习花鸟和园林题材的绘画技艺,学习国画鉴赏,几年刻苦的学习,不仅使他练就了扎实的绘画功夫,而且经历广博,目光犀利,谈起历代名家及苏州现代国画家的艺术特色、用笔特点、审美诉求,甚至师承关系,他都能讲个七七八八,而且常常能一语中的,被许多朋友誉为隐藏在书画界外的“高人”。

      上世纪70年代末叶,一个疏忽,让他错过了去美术院校学习的机会,阴错阳差地进入工艺学校,学习玉雕。但他没有放弃绘画艺术,1983年,他的国画《春拥白塔》竟获得当年江苏省中青年绘画二等奖。“一步错,步步错”,夏翔常常这样自嘲,专业变了,就业方向也就变了,最后就分配到苏州玉雕厂,从事玉器的设计与制作。
      80年代的苏州玉雕厂,老艺人和专家众多。夏翔从不显山露水,却被厂部领导发现了他的特殊潜质。 1986年,江苏省实施仿古玉件新产品开发科研项目之时,令人惊讶的,在厂部推荐的人选中,除了德高望重的老艺人、老专家外,还有两位年轻人。一位是杨曦,另一位就是夏翔,而夏翔这一年才22岁。当年,夏翔就与杨曦各以一个“优秀奖”作品,开创了苏州玉雕青年艺人敢与工艺大师级人物齐驾并驱的局面。第二年,夏翔独立设计制作的《松鹤同春》(岫玉)就获得了江苏省工艺美术“百花奖”,拉开了他的玉雕作品屡屡获奖的序幕。
    水乡上人
    夏翔有个闲章,四个字:“水乡上人”,有时也用“水乡上人”自称。原来,他十分钟情于苏州的水乡风光,在水乡特色中捕捉题材。他曾感慨地说:“苏州是一座由太湖、石湖、金鸡湖、阳澄湖围绕的城市,风光秀美,可捕捉的题材很多,特别是那小桥、古巷、流水、枕河人家,以及青山依恋或绿树簇拥的河道、溪水,内容丰富而感人,人在苏州,不从这里取材,等于身入宝山,不名一文。 ”
      几年前,他得到一块带糖色的上等山料,颜色鲜艳。通常遇到这类玉料,总雕以喜庆的花鸟或瑞兽,这样的设计和雕琢,既轻松也没有风险,成品也容易出手。但夏翔认为如此这般,轻松是轻松了,却没能使这块“巧色玉”得到充分利用和展示,是一种遗憾。于是抱定宗旨,没有好的设计思路,绝不动刀,“宁缺毋滥”。就这样,这块巧色玉静静地置于案头,一拖就是半年。半年后的一天傍晚,他带着女儿悠闲地漫步在山塘老街上,夕阳下的千年古桥,两岸枕河人家,渐渐远去的船只,家家屋角悬挂的鲜红灯笼……此时此景,令他陶醉,也令他欢畅。猛地他一个激灵: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与巧色玉相吻合的画面吗?于是,随手拿出纸、笔,快速地将画面定格,《水乡》的设计稿就这样诞生了。在制作时,考虑到材料坚硬、易碎、难下工具及难打磨等因素,在突出美化主体的前提下,又删去了一些画面内容,做了“减法”。作品基本成型后,又发觉刻得浅,经过打磨,层次感不强,又继续加以琢制,终于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山塘水乡景色,业内人士鉴定后,给予“多一点,画蛇添足;少一分,枯燥无味”的赞誉。

      夏翔雕琢的水乡题材的作品,经常因出人意料的艺术造型和审美角度,获得极佳的艺术效果。如玉雕插屏《太湖渔隐图》(获2007年“百花杯”中国工艺美术精品优秀奖)、玛瑙烟壶《寒江垂钓》(获2008年“百花玉缘杯”中国玉石雕精品铜奖)、玉雕《烟雨江南》(获2009年苏州工艺美术大展评比金奖)、白玉《水乡》(获2009年江苏艺博杯工艺美术精品奖银奖)、玉雕《忆江南》(获2009年中国玉器“百花奖”铜奖)等等,成为他水乡题材的代表作品,“水乡上人”的称号也不胫而走,成为玉器爱好者口耳相传的佳话。园林侍者
      夏翔是苏州人,对苏州传统民俗文化非常熟悉,也非常爱好。他常说:“中国从事玉雕的人不知有多少,如果做出来称为艺术品的东西都是一个模样,或者大同小异,还有多大的意义? ”他主张苏州的玉雕艺人和艺术家们,雕琢的艺术品,应当有苏州特色,苏州的文化韵味,而且要有创新。他非常欣赏某位文化学者的话:历史不过是延续,地理才是舞台。他曾动情地对朋友讲:“在苏州这个舞台上,不演出苏州的精华,那就枉为苏州人了。 ”
      近年来,他对苏州文化,特别是苏州园林文化的向往,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一有空闲,就往园林跑,向园林文化学者请益。同时,力图在玉雕中体现苏州园林元素和精华。 2009年,他得到了一块长约10厘米,宽近5厘米、厚近2厘米的和田白玉籽料,质白细腻,手感非常温润,这让他感到了春意,一种只有精致娇小的苏州园林才有的春意。他决定到苏州拙政园去寻觅主题图案。拙政园内每一处都是上好的画面,取什么作主题呢?他徬徨了,感到难以选择和取舍。时当夏季,远香堂前池塘中的莲荷,荡漾出的意蕴使他感动,但它太热烈了。于是又来到宜两亭、三十六鸳鸯馆、扇亭、波形廊、见山楼,直上雪香云蔚亭,在园中徘徊了整整一天,守望了整整一天,仍不得要领。
      第二天,他又冒着炎暑,在芙蓉榭、枇杷园、小飞虹、小沧浪、留听阁等处拍了许多照片,回家仔细琢磨,仍无从领悟。第三天,他又邀约了对园林素有研究的朋友,再赴拙政园,同时,坦露了自己的创作主旨。朋友笑了:“寻找春意,来到夏天,真所谓缘木求鱼了。春意一定在冬天之后,料峭春寒之时,最让人感怀……”朋友一句话,令夏翔恍然大悟:“天时、地理、人文,真是缺一不可啊! ”
      于是在第二年春天,他再约朋友同去拙政园。沿着曲折小道走着走着,来到倚玉轩西南,一眼就瞥见一棵高出10米以上苍古的柏树。枝干,虬龙般的伸向云天,墨绿的针叶,在早春的园中显得分外耀眼,隔水相望的香洲,此刻没有荷叶簇拥,更显得有点娇小孤寂。猛抬头,柏树遒劲的枝叶,正向香洲伸展呢。那是一种温馨的呼应,一种意欲投入怀抱的渴望,使夏翔一下子就惊呆了,这不是春的呼应、春的意蕴吗?当夜,夏翔便以古柏、香洲为题材,进行了精心构图,然后,又运用深浮雕的技法,花了整整一个半月时间,才把它再现在晶莹的和田玉上。这枚名为“园林春意”的玉牌,参加苏州市第三届“子冈杯”玉雕精品展,虽然只获得银奖,但因其内容新颖,极寓苏州特色,而受到观众的追捧。一位海外富商,直接找到夏翔,愿以30万高价购买,被夏翔婉拒了。有人不理解,夏翔却坦率地说道:“园林春意这块玉牌,不单是物有所值的问题,最好让它就留在苏州。 ”
      为此,夏翔又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园林侍者。夏翔说,苏州园林的题材太丰富了,虽然把它们雕琢在玉上,无论在表现手法上、技艺上,都要继续探讨,以获更好的效果,但我要一直做下去,就像郑板桥所说的“咬定青山不放松”。
    爱上桃花坞
     夏翔老家本就在城内桃花坞,多年前搬到城西远郊,但2008年,工艺美术行业协会又鼓励、支持把他的工作室放在桃花坞。
      当时桃花坞大街原新光丝织厂厂址内,人们利用旧厂空房,建了一个“桃花坞文化创意园”,一些工艺美术工作者包括绘画、竹木雕、陶瓷、制扇以及其他工艺工种的从业人员,纷纷进驻,惟独没有玉雕。苏州的工艺美术人员,人数多,技术高,所以尽管当时这个创意园,说得上因陋就简,却是藏龙卧虎,很有些大师级的人物在其中“扎堆”(创意园因而还有了“大师坊”的别号)。夏翔看中的就是这一点,他不顾别人劝说,毅然搬了进去。夏翔认为:这里从事的职业门类多,能为他的学习与提高提供条件。他秉持的理念是:玉雕技艺,一定要从书画艺术以及竹木雕、石雕、砖刻等技艺中汲取营养。艺术都是相通的,何况书画原来就是玉雕的基础,而其他雕刻种类,更是玉雕的“近亲”和“远邻”。所以一有空闲,夏翔就会出现在书画家王锡麒“艺馨堂”以及制作檀香扇的邢伟中、木雕的陈忠林、青花瓷的杨丽华、澄泥雕的蔡云娣、紫砂壶的徐雯等人的工作室中。与这些大师们亲密交往,和谐共处,不仅交换信息,更多的时候,是汲取了营养,从艺术的切磋,到意见的交流,见解的碰撞,取长补短,真正做到了“转益多师”,从而为自己玉雕设计视野的开拓、主题的深化、技艺的提高,创造了优越的条件。
      有一些工艺人,经过多年打拼,变成“成功人士”后,就不再亲自操作,而是雇用工人“打前站”,然后在工人已做的毛坯上“画龙点睛”一下,就署上自己的名号,算是自己的创作了。夏翔却不这样,他有句名言:“桃花坞的艺人,从来都是'自己做戏自己唱',从头至尾,都要亲历。 ”所以他只要有时间,就“亲自操刀”,尽管自己设计自己雕琢,非常辛苦,但却坚持着。他认为,目前雕琢工具比旧时先进得多,但雕琢工艺却不见得比旧时先进多少,除了设计因循守旧外,“操刀者”实践时间太少是个原因。技艺精到处,都是从“熟能生巧”来,而巧,是从边雕凿边思索中形成的,“纸上谈兵”成不了“家”。所以夏翔既重视设计,又重视雕琢,因为许多“璞玉”,早先设计停当,剖开后,发觉情况有异,就得另行设计,而一般操作者仍旧按原先设计雕琢,效果就差了。

     有一次,夏翔把一块和田籽玉设计成动物件,谁知剖开部分后,却发现里面并不澄明,有白色斑点,像花一样,还有其他杂质,若照旧做成动物,“动物”身上就像是霉点或花朵,难看死了。夏翔却“计上心来”:这些称之为“僵花”的东西不是很像雪花与梅花吗?梅雪相映,正好有故事。于是重新设计,剔去杂质雕成的梅树就显得更加虬曲,将白色斑点又巧妙地雕成雪花与老树上的梅花。终于把这块璞玉雕琢成了一位古人在漫天大雪下“抚琴赏梅”的景象。人们见了,都赞为“巧夺天工”,一些客商愿以高价收购,但夏翔不为所动,对他来说,这枚把玩件的成功,意义非同一般。

      目前夏翔已从市场的迷茫中,找到自己作品的定位,走出商品市场的纠结,回归到玉雕艺术殿堂,用自己对艺术的热爱,追求更新、更完美的境界,他工作起来也更小心翼翼。有人说:艺高胆大。他却不这么看。他认为玉是不可再生的物质,目前越来越稀少,要尽量把每一件玉,做到恰到好处,不然就太“暴殄天物”了。他指了指墙上著名书法家潘振元的题词道:“白居易讲‘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其实成名并不重要,创作的作品能得到同行与收藏者的认可与赞美,比什么都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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