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画与玉雕的融合在玉雕界是一个难解悬案,长期以来都鲜有门径。经过“线影刻”玉雕形式的长期实践推进,我有了一点点要谈这个话题的勇气,但我不敢保证能解决什么,所写只当是抛砖引玉与大家共同关注。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准备公益文稿,我希望那些有缘的年轻人,能够通过我的陈述,对新型玉石微雕艺术创作有更深入理解,并接力向前再推进。今年是2017年,多年以后,如果有学生说:“老刘当年谈的观点对我还是有点启发意义的。”这就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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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影刻作品 《雨梦江南》 2016陆子冈最佳创意奖(2015创作)

在玉雕创作同时,我也长期喜欢其他艺术形式,比如蛋雕、篆刻、碑刻、汉画、油画、书法、朗诵、写作。常年的玩味,我在这些艺术形式中,汲取了一种很有质感、节奏感、构成感的艺术审美。我感觉这种审美是各门艺术某种互通的内质,或是我的思维触角意外地在某种时空维度上收到了这种信号,这个新奇维度,也是支持我在玉雕领域探索粗糙艺术感的原动力。

先说些题外话,一位朗诵导师曾经告诫我:“训练发声的基础,务必要先放松声带,而不是拉紧它,你越拉紧,声音的质量就越差。一定要先放松,别怕有杂音。”如果尝试拿这段话来指导雕刻的话,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雕刻:我们越刻意追求工细。就越是无法达到自如的工细,以及于不能坦然地表达思想,乃至更糟变为死板。那么,为何不坦然点,直奔主题,在不完美的实践中慢慢达到整体上完美的质变呢?这个过程应该是一种技艺上自然累加提升的过程,也包含着朴素的“循序渐进”的思想。而从更重要的另一方面上来讲,中国许多艺术讲究瘦、漏、皱、透,颇有文人悲秋、抱残守缺的士人风范。在各地博物馆中观瞻,许多久经历史风沙侵袭的艺术形象,无论是平面的还是立体的,在一层层残损的外在之下,依然主题鲜明,艺术思想表达准确到位。这让我意识到:维纳斯之类的断臂之美决非一件偶然事件。这种不可控制的苍桑质感美在古代瑰宝级的艺术品中广泛存在,并广为鉴赏者接受。而我们是否可以部分的移植到我们的玉雕创作中?

但这种想法,在传统玉雕领域经常是被划到红线之外的。因为玉雕文化中有个追求圆满和完美的传统基因。许多师父都在讲,玉有玉的语言。这个本身没有错,但什么是玉的语言?温润、内敛、阴柔、沉静是一种看法,但还有一种反向看法叫清爽、华美、刚阳、质感。这种因个体学养不同而产生的审美差别没有什么奇怪。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芸芸众生千差万别的审美取向就像穿衣服一样是多元的,是没有办法整齐划一的。

然而,时代在发展,思想在碰撞,各种艺术语言都在走向互融并井喷似地涌向前台,我们面临着的将是一个空前包容的伟大的艺术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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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影刻”2016获奖作品《长相伴》(2015创作)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自童年时代起,家父便经常带我去南阳博物馆和汉画馆看汉画以及各类艺术品。父亲不爱讲话,只是带我静静观赏,任那些艺术给我自由的启迪。我在南阳汉画馆那些民族瑰宝级的汉画拓片艺术面前,领略到粗旷而夸张的民族艺术精神。而这些粗旷的艺术质感,引发了我对民族独特艺术形式的深度思考。

我的中学启蒙美术老师曾经告诉过:“要带着脑袋去欣赏,对你启发最深的印象,就是你的艺术道路。”所以他教出的每位学生艺术取向都是自然生长千差万别。而所有的艺术形式里面,我印象最深的,并不是那些很精细的东西。而是那些粗糙的、有质感的艺术品,一如汉画拓片。几十年的反复观摩,深刻的感受,让我决意结合汉画、版画、碑刻、素描、摄影多种艺术形式,融合在玉雕中尝试一下。而这种尝试,都分别收入在“点影雕”与“线影刻”艺术创作中。

少年时临帖,我不太明白王羲之的《兰亭序》胡涂了那么多字,怎么就成了天下行书第一帖。成年后经父亲指点,才明白了一点点,它的成就根本也不在于写了多少个不一样的“之”字,而更在于章法、行气、笔势、笔意、布白多种因素,赢在格局上高山景行的大气。而多少天下名手临帖无出其右,是因为太过单纯的执着于某种形式而终不能运化出神罢了。然而,即使后人能参破又奈何,王羲之本人亦重写不来,千载之下,我等只有膜拜。这一点感悟给我极大的震憾。

所以,在雕刻创作上经历了一段执著后,我突然意识到应该放空自我,让作品变得粗朴回归,雕刻时,刻刀的力量才会慢慢变得活泼随性,介于有心无心之间,放空的心态让艺术的灵感更加自由,会让人在琢磨中发现意料不到的形式之美。如果说艺术家是天地间野生散养的,那么,艺术家的技法更应该无拘无束,自如起来才一如小刀切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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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影刻作品:《自清》 (创作于2016--2017)

在玉雕艺术探索上,无论是在“点影雕”还是在“线影刻”作品体系中,我最终还是阻止不了中国汉画对我的强磁引力,同时也向自己内心的审美力彻底妥协,决然以中国本土汉画艺术的粗糙质感为核心来构建“线影刻”的技法框架,汉画灿烂的光芒,我在膜拜中只是请来一缕而已。现在回想,我学习并参悟过的种种艺术形式,它们都在引导我回归传统的辩证唯物朴素真相。或许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把作品做得很工细,而工细也并非艺术表现的唯一语言。就象这世上所有的道路联结,不一定都是高速公路,更有乡间土路,并且去那里体验的人也是很多的,毕竟我们的祖先都是从那里携手走过来的。或许,农村的土路尽头是更广阔的艺术天地。比起城市,我内心更钟情家乡希望的原野,更寄希望于原野上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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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影刻作品:《荷语清风》创作于2017

做任何行业的人都一样,年龄越大,越会滋生出叶落培根的乡土情结,更愿抛却那些浮名琐事醉心于艺术真境,向年轻人讲些有益技艺成长的切身感受,说真话也不须讲什么章法,社会培育了我们,我们都要为促进技艺的发展讲些真话。人生无常,百年以后,除了对这片土地的一腔热爱,我们什么都带不走。只有真心付出过,我们的人生才不会后悔。中国文化艺术是一场几千年的接力,华夏文明哺育了我们,供给了我们成长的全部营养,我们年龄大了,都应该抽空写一些真实心得留给后人,相信年轻人会比我们接力得更好。

随笔写来,文墨粗陋,辞不达意,感悟肤浅,大有贻笑之虞。偏颇之处,还望名师高朋多多补充斧正。

2017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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