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了这篇稿件再度拜访潘惊石的时候,他的儿子雨龙正好放学。潘惊石一边给儿子剥文旦柚,一边被儿子抓耳挠脸,父子俩嘻嘻哈哈闹成一团。他那张用老船木做的茶桌,已经被来往的客人们磨得包了浆,丝毫看不出是刚刚做成一年的东西。
“老东西容易包浆嘛。”潘惊石一边和想拿手机玩游戏的儿子周旋,一边和我们聊天。他家的大厅里,摆着一些俏色雕刻的旧作,茶桌上有几个刚刚刻好的小菖蒲盆。高高低低的菖蒲盆,为茶桌带来了盎然的生趣。
潘惊石 高山石 瑞兽对章
2017年,寿山石对于明清印纽、雕刻的传承之风,已经悄悄流行起来。朋友圈中随处可见谈论“故宫同款”,或是“旧工老件”的话题。但对于潘惊石来说,这种“崇古”只是二十年后的一个轮回。毕竟,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他就是最早接触,并领略古钮、旧工奥妙的那批雕刻人中的一员了。
二十年来,潘惊石始终没有忘记这段与古典印钮雕刻相处的经历,对于我们来说,这个话题上,他有足够的经验,也是一个再合适也不过的分享者。
以下是潘惊石口述。
采访|丁琳馨 摄影|林庭辉
继承传统不是赶时髦
最近发现很多年轻人开始关注寿山石旧工雕刻的学习,让我觉得很高兴,因为上一次大家关注对明清雕刻艺术的继承,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代第一次对古代传统工艺的继承,是在九十年代,那时信息闭塞,大家想要看到文物、看到古代印钮的机会,比现在要少得多。
那时大家对这种传统工艺的关注,主要是因为台湾收藏界需求这个,通过输送产品的形式,由外而内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那一次的浪潮里面,其实大多数人是有点盲目的,只是知道这个风格受欢迎,能卖钱,并没有实际上地去面对“传统范式”的这个潜在价值。但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大家受到的影响是来自本土的,是我们年轻的雕刻人们开始理解传统,明白这种艺术形式的重要性之后产生的关注。
潘惊石 将军洞芙蓉石 瑞兽方章
这种状态我觉得挺好的,因为不是单纯跟风地供应市场,是搞明白之后,真正去设法投入进去了。
今年我们《凤山雅集》要办第四季展览,几个弟子们的东西一交上来,我就感觉到了这种改变。有些人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在揣摩古印钮的雕刻手法,并且开始把一些范式、语言,都用到新的作品里来了。我们虽然不说这样的作品在水平能够追上古人,但是年轻的一代人能有这种起步的意识,就已经叫我感到特别振奋。
陈为新 高山石 瑞兽扁章
但是我也知道,有很多人还不能理解继承传统的重要性。以前就有年轻的雕刻师和我说过,说觉得不知道一些古代的印钮怎么看,也不知道该学哪;还有些年轻人看到一个高难度的东西,看不出哪里高明,甚至感觉这些古代印纽都是很简单的,认为人人都能做到。
我听到他们说这些话,有这些疑问的时候,其实心里是很感慨的,因为这种想法、疑问,我自己也有过。大家可能都知道,我在九十年代曾经和台湾的李来仪先生,有过很密切的来往。在当时,李来仪先生出于个人理由,替我提供过一批珍贵的资料,让我为他雕刻了一批印钮。这段合作的时间不短,使我和李来仪先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在九十年代,我本人也正处在一个工艺上的起步阶段,在最初我虽然有机会接触、仿刻这些古代印钮,也一样不能理解古钮的难处、高度。最早临摹这些古钮的时候,我觉得哪里都很容易,刻的非常快,一天能够刻一、两个钮,并且自己还觉得很高兴,认为古人的东西,我一下就学会了,没什么难度。
姚仲达 芙蓉晶石 古兽把玩件 福建东南2017秋季艺术品拍卖会
现在回想这种高兴,会觉得不好意思。为什么呢?因为这是还没意识到这些经典的古代印钮、古代雕刻上的深度,以为仿了形态就可以了,所以速度很快,刻的容易,细节上完全没有真正的理解;有样子就学样子,脱了样子自己刻,就打回原形。
大概刻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自己发现不对了。毕竟你看的古钮多了,对好坏就有了一个认识。和自己刻的东西一比,马上又发现落差。好的古钮形神兼备,但如果是不观察、不思考地盲目对仿,不要说神,连形也不像。
从这个时候起,我真正花时间在研究这些手头上的资料、素材。这是我雕刻历程里特别重要的时期,当时我们福建本土的文博资源非常稀缺,寿山石古印钮的资源就更罕见,很多人想学都没有机会。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不但接触到了,而且想明白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我之前就说过,一开始临摹,刻的非常快,一天一两个不成问题。但是发现问题以后,后面一件钮就起码要刻三、五天,因为一边刻一边就开始想为什么,这样过了一段日子,李来仪先生又一次从台湾来找我的时候,发现我拿出来的作品数目变少了很多,但是工艺上进步多了。我记得当时他特别开心,还跑出去买了条中华烟送我,表示鼓励。
越往后,我雕刻印钮就越“慢”,前两年你们文化网的编辑来采访我的时候,看到我的一件作品,问用了多少时间雕刻,我仔细想了之后,发现前后居然用了八年。这八年,就是泥稿一次又一次地打,反反复复地想、试、刻,不断比对,揣摩的过程。
发现花了这么长时间,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这种思考就是“继承传统”里不能跳过的环节;继承传统,不是在拷贝、复制,所以要理解古人的想法,还要结合自己的想法,花的时间多,是很正常的情况。
陈强 天蓝冻石 狻猊方章
所以现在年轻的雕刻人,大家要尝试继承明清印钮上的气质,甚至对故宫的经典范式去学习、借鉴,都是好事,但单纯的模仿肯定不行。单纯的模仿是耽误自己,临摹是正常的,但临得要心里有数;不能不思考,只是一味追求“款式像”“姿势像”“装饰像”。
继承经典不是赶时髦,不是“像”就可以了。如果用赶时髦的心态去做,巴黎时装周的衣服,都会被做成淘宝爆款,更不用说印钮这种需要投入更大精力的东西了。
哪怕只有一瞬间理解了古人的某一个想法,某一种技巧为什么要这样运用,都是特别舒服的。
孙清 芙蓉石 古兽日字章
你以这个瞬间的理解,去重新看待自己原本的作品,就能看出自己需要改进的、可以提高的地方。不赶时髦,想明白了再把古人的技巧、表述方式用到作品里,才叫继承。
资源重要,方向更重要
现在真是一个讯息、资源非常强大的时代,我相信现在随便哪个年轻的雕刻人,打开手机,里面都有一个资料库。大家能看,能比的东西,比二十年前多太多了。
但对继承传统来说,这种方便是特别矛盾的:一个方面,扩展眼界是特别重要的一件事,不多看就不能在审石的时候有更强的联想能力,想不到更适合的题材;但另一方面,看到东西太杂、太多,可能就会心里很茫然,会想我到底学什么好?哪一个才是值得我学的?
温立武 芙蓉石 象钮扁章(局部)
我能够分享的经验就是:对比一下自己接触到的资料,寻求相对更典正的一种去学习、去效法。过于有个人气质的东西,即便是古的,也不宜在起步阶段过多的模仿。我用两个人作例子:一个是林元珠,一个是周宝庭,这两个都是大师级的人物,段位有多高,大家都很清楚。
林元珠用刀果敢、周宝庭塑形浑厚,但他们都是靠强烈的个人造型风格,巧妙的技法运用获得的成功,很多时候,他们是把俗套的东西刻的精彩,同样的题材,功力不足的人刻的就不是那么回事。
林、周这类高手的作品,属于基本功扎实之后,天才式的发挥,作品当然有很强的感染力,但不太适宜给年轻的雕刻人做起步阶段学习资料;就我个人的经验看来,真正在起步阶段应该多观察、临摹的,是一些章法严谨、形态典正的作品。有可能的情况下,当然宫廷器是最好的。
林国俤 丹东石 编钟
除了典正之外,另外一个要注意的地方,就是选择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向。每个人擅长的技法、表现方式是不一样的。比如我的弟子中,(林)国俤对平面表达的能力特别强,他在雕刻的时候,一般塑形稳定、形感偏厚重,所以当时我让他专心的研究一下古代的青铜器,专攻博古的题材。
国俤现在博古的作品里,就有很多厚重、扎实的作品,驾驭起这类题材来,气魄的表现和稳定性上,比他的师兄弟们都有明显的优势;后来他学习了绘画的手法,又自己做了一些创新,刻龙兴水浪的题材,水浪的韵律感也很强;这就是选对了路子,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向。
林国俤 汶洋石 浩然独存龙纹镇纸
有资源是好事,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大部分的雕刻师没有摹古的资源和素材;那时候有一些雕刻师,只能等我们这批有条件的人刻出东西来,再对着我们理解的东西去捕捉古韵。这种情况,当然起不到真正对工艺的推动效果,也是一种时代带来的遗憾。
但今天这样有资源的时代,也是坏事:好的文物展出、拍场预展比比皆是,书籍、网络图片也不胜枚举,想要得到资源比过去简单了,但想要从资源的海洋里,选个适合自己的路子却比我们当时要难的多。年轻的雕刻人,如果没有审视过自身的情况,随意跟风学习某一种雕刻风格,很容易把自己原本的优势都浪费掉。
其实我觉得人要有取舍,工艺也需要有取舍。有取舍才对嘛,像玉璇、尚均那样能够面面俱到的人,还是少数的。
林辉 巴林石 龙跃凤鸣对章
当我们面对一件古代的东西,如果觉得这个雕刻者关注的,我也关注,也欣赏,也理解,甚至拿起刀,我还能刻得不难过,那么这个风格才是适合你的。人没有那么全面,我们在继承上有选择,大家各司其职,你选择适合你的,他选择适合他的,那这些丰富的古代工艺,这些经典,才能被更完整地继承下来。
还是那句话,资源重要,方向更重要。
创新和继承,不是两件独立的事
继承传统和创新不是两件独立的事,而是一个彼此挂钩的关系。中国人是有自己文化底蕴的民族,我们在审美上讲究渐进,讲究有序,在传统素材上的新形式、新思考,才是能被这个民族接受的“创新”。
姚仲炬 芙蓉石 古兽钮方章
比如《凤山雅集》里所有的作品,其实风格都是继承了明清印钮这条路,甚至有从更早的一些文物、宫廷器里延伸出来的元素,和福州本土民国以后的工艺没有什么关系。九十年代,当我教(姚)仲炬、(姚)仲达他们刻这种风格的时候,本土流行的是晚清、民国之后传承下来的“西门派”“东门派”的钮雕风格,大家都认为我们的东西是“空降兵”,可实际上它的确是从这一脉传统和古意走下来的,有它的来源、路径,不是凭空生造。
在二十年后,今天大家对《凤山雅集》的艺术风格有一种普遍认可,也是出于文化的直觉。如果我们当年用寿山石刻蝙蝠侠、刻恐龙,就成了搞怪,可能早就被市场淘汰了。
姚仲达 坑头晶石 古兽钮章
为什么会被淘汰?因为那种“新”没有根底。那是外国人的东西,中国人,尤其是中国文人的精神,这些题材里没有。寿山石是一种“文化”的体现,没有文化的东西,刻出来立不住。
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创新”的欲望,而去标新立异,就不是一次合格的创新。
所以我每次和大家聊到创新,都要说一点:创新其实是在传统典范上的一种再出发。题材即便是旧的,但是气质营造、表现手法、技巧使用乃至于视角转化,有所不同,就是创新。哪怕天翻地覆地变,文化的根源不改,这里面就有传统在。
郑安 翡翠 悟摆件
做雕刻的人,打交道的是石头,学习的则是古代流传下来的范本,石头、印钮,都不会说话;一个石种,它的“性格”什么样?用什么题材,什么技法,什么形式来表达?一个印钮,适合用在什么样的石种上,以哪种装饰纹搭配运用?这是需要我们去长期的相处,理解了传统造型的语言,结合了石头本身独立的特征之后,才有希望搞明白的。
这种“搞明白”在我们雕刻的人来说,首先是刀不能放下,刻的要勤。一件作品,你临两三次和临几十次的结果不一样:比如这一季《凤山雅集》里,(陈)为新的一套白芙蓉兽钮,都有明清印钮的影子,三枚钮的钮头,整体的形感、结构,都掌握的很好,线条不犹豫,不冗杂,一点没拖泥带水,一看就是锤炼过不知道多少次,临过很多版泥稿之后才能把尺度控制到这个地步。为新完成这个形感熟练的过程,花了多少年呢?差不多十年。
陈为新 芙蓉石 古兽钮套章
技法的熟练,扎实,对蓝本的熟悉度,理解程度,都会影响到印钮雕刻的表达。当然,也并不是说刻的多,就万事大吉了,不是的。你带着思考临摹,和带着别的目的去临摹,结果不一样。
大家可能都知道,当初我曾经参考汉螭,刻过一系列印钮,那会儿就有人告诉我,说:“潘老师,有人用你刻出来的东西做“版型”,对着仿,仿出几十个放在一盒子里,谁来就卖给谁,卖完一大盒,拉开抽屉,还有两大盒。”
按道理来说,当年刻了那么多量的人,手法也熟练了,自己也能打出一点名堂来了。但是这些“一盒一盒”刻的人里面,到今天都没有成为出现一个大家熟悉和喜欢的雕刻者;有可能他们还在别的什么地方,一盒一盒地刻其他的东西,但那只是“模仿”,不是“继承”。
这不是说我对仿刻的人生气,而是一个现实:今天你照着一个蓝本刻,古兽的头朝左边,你就每天都刻“向左看”,一刻好几年,除了“向左看”没有任何变化,那刻几百次,也没有用。刻的再熟练,也是失败的。
潘惊石 月尾石 开明兽方章
所以刻得多不是万事大吉,要一边思考一边刻。继承之外,求变是必须的。讲的再直观一点,今天我刻了一个《山海经》里的“狡兽”,双角朝后的,两腿并拢蹲在印台上;明天我就希望能够看到一个新造型的“狡兽”,角可以朝两边盘,腿也可以内八字,开相上变动也无不可,甚至可以多加一点装饰性的元素,身体的形感、结构只要正确,能变的当然尽量多变一变。
变出来的东西,只要章法不丢,手法不同,就叫做有继承,又有创新。
陈强 芙蓉石 狡兽钮方章
要融入新时代文人的生活里
我在创作的时候,不太去思考作品会不会“火”,我看重这个作品会不会让我自己也能感到喜欢、感到高兴。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秉承一个原则,就是找喜欢的东西来刻。最初是我喜欢印钮,所以刻印钮;后来养蛇、养虫的时候,我就刻的是俏色的虫蛇类题材;这两年玩菖蒲,就刻菖蒲盆。
有些时候,弄出一个新的作品形式,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个人全力以赴地专门思考怎么创新,大概一辈子也没几次成功。但从我的经验来说,这种冥思苦想也得不到的灵感,在自己的爱好里可能很容易就得到了。
潘惊石 花坑石 蚕钮章
我们说继承传统,但是不是要大家用古代人的概念绑架自己。刻出来的东西,作为一个现代人,自己要先觉得好玩,要觉得能适合我们自己这个时代文人的气质,在创新的时候,这种合适也很重要。
今年我刻了一些菖蒲的盆,有的是用寿山石,有的就用丹东、玉髓,有的甚至是用戈壁滩的黄泥石。有一件黄泥石的菖蒲盆,我参考了汉代的博山炉的感觉,刻了个仙山环绕的造型。黄泥石本身就是有一种很沧桑的气息,类似陶土,磨光之后又有点瓷器的味道。种上菖蒲之后,我自己也很喜欢,就想了几个字,找陈达老师题。
潘惊石 黄泥石 千山竞秀菖蒲盆
陈达老师也养菖蒲,他一看到就很喜欢,说感觉有千峰竞秀的气势。当时他刚从西藏回来,本来是很疲劳的,但是看到这个盆之后二话没说,就写了一段话赠给我,并且很快就替我把字铭上去了。
其实在创作这个菖蒲盆过程当中,我实话实说,自己本身刻得就很高兴,兴致勃勃的。因为雕刻的东西,连我自己都特别把它期待用起来。刻出来之后也确实是效果很好,这个盆本身是和咱们现在的居住环境、文化空间都是能结合的,摆在房间里,这个东西不突兀,但是又有古人的意境在,所以陈达老师才会也一样那么喜欢它。
潘惊石 黄泥石 千山竞秀菖蒲盆
这两年大家经常谈创新和传统的关系,但是经常也谈不出结果,实际上我觉得创新和传统没什么矛盾的,尤其把这两者和生活放在一起的时候,它们就不孤立,也不高冷了,掌握了传统,把传统的元素和身边的环境结合出来了,就是创新。
因为每个人看到自己也能用,也能理解的东西,都会觉得亲切。雕刻做到什么地步算成功呢?就是让人看了这件作品,不觉得想离远点,而是觉得想靠近点,这就是成功了。创新成功不成功,其实就看做出来的东西就得让大家想不想要靠近。
陈华健 七彩玛瑙石 鸣禽菖蒲盆
无论是继承过去,还是创新未来,我们得思考的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刻的这东西,我自己喜欢吗?如果我自己都觉得不喜欢,那这个东西的方向就是错的。
如果自己也喜欢,那就一定会有跟你志同道合的人,他们都会喜欢。别因为市场喜欢什么,咱们就去完全地随波逐流,一定要刻一些自己能理解的,喜欢的;(作品)可以成为新时代,大家所处的空间中的一部分,就足够了。
有些年轻人对我说,你们这些起步早的人,当年经历了寿山石行情辉煌的时期,现在可以解决一切了,说这话当然很轻松;其实不是这样的,大家起步的阶段都是苦过来的,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难处,不存在解决一切这一说。但是你喜欢雕刻,坚持去思考,去努力了,把过去的东西扎扎实实继承下来了之后,有一天你可能忽然就开窍,然后看到什么都可以放进雕刻里去,那你的创新就是随时随地能完成的事了。
郑良东 翡翠 西方三圣
首先努力去扎实基础,思考传统,然后你把自己的作品创作出来,当你感觉它放在一个空间里,自己看着也觉得舒服,朋友也很喜欢,然后你就会发现,哦,原来继承传统,原来创新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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