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是谁 你原来是我
我本不认你 你却认得我
我少不得你 你却离得我
你我百年后 有你没了我
——这段话感动了所有人
李博生,国家级玉雕大师。1941生,1957年毕业于北京七中,1958年入北京市玉器厂工作。高级工艺美术师,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北京工艺美术总公司特级工艺美术大师。曾任第七、第八届全国人大代表,北京工艺美术大师联谊会副会长,北京工艺博物馆馆员。
1958年,17岁的李博生跟着著名的玉坛“四大怪杰”中何荣、王树森两位老艺人学琢玉。期间自学了人体解剖学、色彩学、透视学。刚一出徒,即已开始拿笔画稿,并负责领衔一个16人的生产组。35岁时便作品颇丰,用双手创作不计其数的形式美作品,受得到了社会全面认可。年少轻狂的他,称自己为“玩石人”。这一时期,他自己概括为“手琢”时期。
35岁到45岁应该是李博生最为迷茫、痛苦的时期。原本只要沿着师傅指引的路走下去,轻易地就能名利双收。可是,他却有了新的思考。怎样才能既吸收前人所给予的无穷养料,又突破传统玉雕作品的瓶颈与羁绊,做出自己的特色呢?苦闷之情不言而喻,烦恼日益增多,不堪重负的身体开始反抗,慕名其妙地开始吐血。
在医院,雪后初晴,李博生站在压抑的病房门口,阳光照耀下的雪白大地让他的心情瞬间爽朗。可没想到,突然起了凛冽的凉风,刚止住的血又大口大口地喷了出去。面对灰色的高楼,雪白的大地,点点滴滴的鲜红,生命面临严峻的考验,而李博生却联想到的是那块思考了很久的黑白玛瑙,美丽的画面潮水般涌出,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意境吗?
出院后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白色的玛瑙层化作了雪后初晴的皑皑雪山,蜿蜒的黑线变身为曲折的乡间小路,路旁茅屋,炊烟袅袅。小路尽头,走来一蓑衣老者,牵着一匹黑毛驴。如同神助的一轮红日在老人身后冉冉升起。化腐朽为神奇的国家珍宝级作品《无量寿佛》就这样面世了。至此,李博生进入了高速的创作状态。
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和文化底蕴的增厚。45岁后,李博生跳出了“心琢”,进入了“神琢”,达到一个随心所欲的阶段。此时,技艺完全变成了李博生思想表达的一种工具。 其工作室的“敬石人”之章,也足见他对玉石的深深敬重。
什么是玉? 李博生答道,大地的舍利就是玉,那是这个世界浓缩的精华,是一种能量的聚集体。见证中国文明的就是玉文化,伴随民族的历史一直走来,这条长河一万年前开始流淌,源源不断,汹涌澎湃,没有停过。
第一次走的路叫道,走别人的走过的路,非道呀。送朋友叫道别,万物起头的地方叫道。阴阳交合叫原点。治玉不回到原点考虑,容易走偏。最初的玉,因坚硬、机理、纹理,最早被人捧为神,这是起点。现在却是以值多少钱断定玉的价值。谈论最多的也是白玉和翡翠,似乎世上再没别的玉了。
李博生说,回到原点,是对玉雕艺术的修炼。很早以前,东北岫岩玉,西北白玉,西南翡翠,东南彩石,中原独山玉、蓝田玉,都称自己习惯用的那种东西叫做玉。丝绸之路开通后,把新疆玉带进来后,得到了共同认可,都觉得很美。从玉文化的角度来讲,在古代,专指新疆和田玉。外来的怎么成了真玉?有那么一段时间,打破了地域界限,沟通让概念发生了变化。但都共同形成了原有的石文化,后来分成两个支脉,西方宝石文化,东方中国玉文化。不站在原点,你看玉石看什么呢?
很多人说玉器分北派和南派等,而李博生觉得宫廷艺术就是宫廷艺术,民间艺术就是民间艺术,民间艺术里有民俗文化,那是不能混为一谈的。要说进到宫里的四大“名旦”,就是玉器、象牙、雕漆、景泰蓝,这四种手艺进了宫,使宫里有了造办处,如果大家承认这四种手艺到了皇上身边就变成了宫廷艺术的话,那现在应该叫什么呢?它们不应该是民俗文化,而是属于民族文化。
现在国家和各个地区,每年都组织了很多大赛,按照专业的流程,评选出了很多奖项。而这些活动的初衷,便是为了提高技艺、交流切磋、弘扬文化。选出后,社会就都认为这些作品好,四处传播。但却无人说出好的理由,也没人提出异样的观点。“金自矿出,玉从石生,非幻无以求其真,然谈美玉之乐者,未必真得美玉之真趣。” 李博生大师认为这是很危险的。
他进一步指出做玉这行缺的就是玉评人,即敢于提出玉评的人。他也希望自己的作品有人来议论,有人提出批评意见。任何东西想要提高,就需要评论,需要社会的参与,需要来自各方面的意见。没有评论,作品怎么会提高?
王朝文,艺术家评论家,国家就这么一个人。他去世后,四五十年了,再也没人敢站在这个位置去评论。因为不是瞎评论,有研究才敢评论。有专业的玉评人,评的过程中理论就有了。
李博生倡导要培养出有一批研究玉行业、玉文化的人才。不会做没关系,但是懂,能研究,会评论。评出了金杯奖的作品,就可以写文章。玉评人,通过高超的欣赏水平,来标新立异,促进提升,最后也许作品什么也不是,也许比获奖本身价值要高得多。当然,他提到大专院校,包括清华、中央美院,都想掺和,但都没有清晰的思路。
经历琢玉三步跳—手琢、心琢、神琢后。还要干什么呢?李博生在喝茶时感叹“道”,茶有茶道、剑有剑道,书有书道,玉没道,玉被忽略了,因为没有专业院校,没人研究、归纳。玉之道,应该怎么谈论,顿时展开了很宽阔的需要人充填的玉领域空白。他自己也感到非常遗憾,有点时间就想着多干活,多给人类留几件自己的作品。因为他认为作为艺术家,坐而论道是很可耻的,必须要有自己的原创作品。以至于没整理出关于玉的系统学说。
在高校授课时,学生不知道子牙钨,却知道石榴石,其实是同一种东西。“子牙钨”这个名称是从东汉时期一直流传下来的,却被遗忘了。还有碧玺,又叫电气石,欧泊又叫蛋白石。材料的名称变成了双轨制,而且愈演愈烈。李大师分析,出现这样双轨称呼的现状,跟中国艺术院校的先师们有很大的关系。他们大多留洋回来,用的是西方宝石的一套硅酸钙锰硬度软度的方程式来研究。
同时,他觉得“宝玉石”的提法也欠推敲,西方是宝石文化,东方是玉文化,但都是很成熟的文化,都来源于人类最初的石文化,都有自己的文化背景,中国就是独立的玉文化,西方人把我们的玉石称为宝石那是对的,但我们中国人自己不能把玉和宝石混在一起。现在,国家本科院校中竟然没有玉器专业,有的只是玉雕学习班,培养是做手艺的技工,这很值得深思。
敬石之人李博生,以神读玉,把最美好的祈福留于刀柄之间,以最真诚的作品奉献于他人,最深刻见解感化社会,这是做玉人的幸福,同样也是受馈者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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