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琮起源于东南地区的史前文化,远离中原,最早出现在距今4900~5800年的崧泽文化。崧泽文化也处在太湖流域,是良渚的上一期文化。所以,良渚继承崧泽,是玉琮的故乡。在六器里,璧、圭、璋、璜都起自史前文化,且都不是单一起源地,同时期的各个文化中都存在。只有玉琮,崧泽、良渚系是它唯一起源和大量存在的文化,其他文化除了极个别的如金沙文化、齐家文化、大汶口文化(今苏北地区,实际属于良渚与龙山文化交接部分)、龙山文化(陕西部分)、石峡文化(广东韶关)有极少量存在,剩下的都不见玉琮的身影。而这几个文化所出土的少量玉琮又都与良渚玉琮极为相似,这恰恰说明:良渚的玉琮文化一经成熟,便开始向各个方向传播。从文化史角度来说,玉琮就必然在那个文化体系中具有核心意义,带有那个文化的某些独特密码。
在六器里,琮占了两个“唯一”:唯一的一个非片状物,唯一的一个独立来源玉礼器。琮是一个柱状物,当然这个柱状物也分成两种,一种是多节的高而瘦的柱状,一种是单节的矮而胖的柱状。琮的形状总的来说叫做中空的“内圆外方”,视觉效果上是一个粗圆管子插在一个四方块里。如果俯视则是一个空心圆,出四个相接的直角,其中圆的部分被称为“射”。这个形象极具几何学意义,几乎可以当作一个几何课的教具使用,可能在中国所有玉器里它是最具抽象美感的。
一、良渚神物

玉琮起源于东南地区的史前文化,远离中原,最早出现在距今4900~5800年的崧泽文化。崧泽文化也处在太湖流域,是良渚的上一期文化。所以,良渚继承崧泽,是玉琮的故乡。在六器里,璧、圭、璋、璜都起自史前文化,且都不是单一起源地,同时期的各个文化中都存在。只有玉琮,崧泽、良渚系是它唯一起源和大量存在的文化,其他文化除了极个别的如金沙文化、齐家文化、大汶口文化(今苏北地区,实际属于良渚与龙山文化交接部分)、龙山文化(陕西部分)、石峡文化(广东韶关)有极少量存在,剩下的都不见玉琮的身影。而这几个文化所出土的少量玉琮又都与良渚玉琮极为相似,这恰恰说明:良渚的玉琮文化一经成熟,便开始向各个方向传播。从文化史角度来说,玉琮就必然在那个文化体系中具有核心意义,带有那个文化的某些独特密码。

良渚文化单节玉琮

良渚文化多节大玉琮

齐家文化玉琮

金沙文化十节玉琮

金沙文化四节玉琮

金沙文化单节玉琮

金沙文化在古文化中是除良渚以外较多出现玉琮的文化。金沙文化的早期或为三星堆文化的晚期,中后期相当于中原的商、西周时期。从金沙文化玉琮与良渚文化玉琮的相似度,很容易看出它们的血缘关系。
良渚文化的标志物是我们以前说过的那个“神徽”,所有的良渚玉琮上都有。良渚的多节大玉琮每一节的四侧都有潜槽,这样视觉上一节就被分成八块,每一块上都琢刻有神徽,就事实上形成了一个蔚为壮观的神柱。有学者通过这一点做出了如下判断:大玉琮的中孔是用来套在一个木桩上,这样大玉琮就成为一个被固定住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有神徽的神柱,这无疑是良渚人进行祭祀活动的核心礼拜物,作用犹如美洲印第安人的图腾柱。据此,可以基本推定,大玉琮是良渚人膜拜的一种立体的四面神造像,也就是良渚文化特有神祇的造像。而这种四面神造像在世界上很多古代文化中都可以见到,如泰国的四面佛和藏传佛教密宗的四面十二臂上乐金刚造像。根据考古年代,甚至可以说,良渚玉琮是迄今所知最早的四面神造像。
由此可知,玉琮依然是一种神物,它是良渚特有的一种神祇表现形式。大家应该还记得,红山文化中也有神的造像,不过红山的造像是一种真正的雕塑作品,它直接把神或巫的形象用玉琢成玉人。而良渚却采取了这种较为抽象的表达方式,这又一次说明,从文明起源时代开始,中国的北方与南方就具有不同的思考方式和文化取向。
二、琮之源起
良渚的多节大玉琮最大的可以达到十三节。而迄今发现的最大一件单节玉琮,通高8.9厘米、上射径17.1~17.6厘米、下射径16.5~17.5厘米、孔外径5厘米、孔内径3.8厘米,被誉为“琮王”。我们知道,除非真有神仙或者真有外星人参与,任何事物都不会直接到达它最顶峰的状态,一定有一个渐变的过程。那就一定有一个源头,而源头与它的顶峰状态多半是判若两途的。玉琮也一样,关于它的起源有数种说法,目前比较主流的是:它是一种起源于实用器的神器,这种实用器就是环镯。

浙江余杭反山墓地出土良渚文化单节大玉琮,被誉为“琮王”

浙江余杭瑶山墓地出土良渚文化玉镯

一个戴在手臂上的镯子与十几节的大玉琮显然是很难联系在一起,但它确实有可能就是玉琮的起点。因为出土的新石器时代单节大玉琮的内径通常在6~8厘米,而这个内径似乎正适于套在人的手臂上。不过在史前时代遗址的发掘中又发现,出现玉琮的葬坑几乎皆为男性主人,使一部分人对于环镯起源说产生了怀疑,因为他们认为环镯应该是女人的饰物。但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则可以窥见玉琮的身世:从良渚单节大玉琮必带神徽纹饰几乎可以断定,即使不是多节可作神柱的玉琮,也一定和祭祀活动有关。而在上古时代从事祭祀的都是部落之首领,必为男性。从红山文化所出的玉神器来看,大部分都是佩饰器,也就是说原始的巫师作法是需要在身上佩戴各种玉器来通神的。由此可知,可佩于臂上之玉琮应该也是作用于此。
三、何以礼地

良渚之后,玉琮一度式微,这似乎也在证明着,带有神徽的玉琮就是良渚人专用的神器,因为上面的神徽表示的是良渚人专有的神祇。不过后来琮毕竟入选了六器,并且地位不低,是礼地之器。《通典·吉礼四》:“周制,大司乐云,夏日至,礼地祇于泽中之方丘。其丘在国之北,礼神之玉以黄琮,牲用黄犊,币用黄缯”。这是夏至日的礼地,实际在立冬日还有一次礼地。《礼记外传》云:“立冬之日祭神州地祇于北郊,配以后稷”。而这次礼地的礼玉规制,按《周礼·春官·典瑞》的说法是:“两圭有邸,以祀地、旅四望”。说明这也是一次非正式的“旅”礼。按照上文关于四圭有邸的解释,两圭有邸就是中央玉璧、出廓两圭。可见,只有在夏至的那次正式礼地上才使用了琮,说明黄琮与苍璧一样是重器,不可轻出。

江苏武进寺墩出土良渚文化十三节玉琮

浙江余杭瑶山墓地出土良渚文化单节玉琮

赫赫有名的良渚玉琮洵神器也,不管是十三节大玉琮,还是单节大玉琮都做工精准,四面满布著名的神徽。良渚玉器的用料在玉里并不高贵,一部分是通过龙山文化从北方传来的河磨玉,大部分是江苏溧阳梅岭闪石玉。让它得享大名的一是各式的玉琮,二是精美的神徽,良渚几乎可以称为中国玉琮的宗主地,它在玉琮制作上的成就后世几千年都无法超越。良渚玉器的神秘气息是中国史前玉器之冠,这多从其神徽而来,很多的良渚神徽由无数细阴线构成,神人毛发毕现,在上古时代无铊具的情况下真是无法想象是何等浩大的工程。如今的江南水秀山清、钟灵婉转,不过几千年前的太湖流域还是水溽蛮荒之所,能诞生这样灿烂的玉器文明实在令今天的我们叹为观止。

这样,我们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狐疑:良渚后玉琮出现的比率很小,远低于玉璧、玉圭、玉璜。而到了《周礼》,它就突然有了这么高的地位。然后在汉以后的两千多年里,玉琮的实物又是极少——到现在各博物馆里的玉琮,大多还都是由良渚文物在撑场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也许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玉琮是被汉儒无奈之中选中的礼地之器。我们已经多次分析,六器实际是为配合糅合了五行说的新儒学而创制出来,六器之选必须符合阴阳家的学说。所以,礼地之器首先在外形上就必须能跟玉璧配套,满足“天圆地方”的要求。估计汉代的大儒们,在有上古神器血统的玉器里看来看去,能跟“方”挂上钩的也就是琮了。因此,也就不能挑剔它出身“蛮夷”的东南文化,只能用它了。不过,儒家的脾气我们是知道的,既然已经不能不用它,那无论如何也要对它进行改造,洗去它“蛮夷”的基因,输入新儒学的血液。

安阳妇好墓出土商代玉琮

山西长安县出土西周早期鸟纹玉琮

在《周礼》的注里这样解释为何用黄琮礼地:“琮,八方,象地”。玉璧的“像圆所以礼天”很好理解,但说琮不是说它“方像地”而是说它“八方,象地”就有些莫名其妙。原来,在儒家对远古玉琮的改造中,象征古老良渚巫迹的神徽当然要去掉,但因潜槽而四面分为八块则保留了下来,这就是那个八方。在《古玉图考》里,吴大瀓特意作了一幅《黄琮》之图,此图上的玉琮,两节,每一节四面,每一面由中间一道潜槽分为两块,每一块有六个平行的横条突起。此图一眼看去,让人马上反应出来的居然不是玉器,而是一种创烧于宋而流行于清的瓷瓶子。这类瓷瓶据说就是仿玉琮之形而制,在现代拍卖会上它们被称作“琮式瓶”。但是在民间,无论是清代还是现在,它们都有一个极为传神的名字——八卦瓶。这一下就真相大白了,八卦就是《易》的代名词,而《易》是新儒学的象征,礼地之黄琮果然是被汉儒从上古神器中选出来,并加以改造而成的。

南宋·官窑琮式瓶

四、黄琮何物
在琮的种类和尺寸问题上,现存《周礼》没有再犯璧的错误,在《冬官·玉人》里一口气列出了五种:“璧琮八寸,以眺聘;驵琮五寸,宗后以为权;大琮十有二寸,射四寸,厚寸,是谓内镇,宗后守之;驵琮七寸,鼻寸有半寸,天子以为权;瑑琮八寸,诸侯以享夫人”。不过,玉琮的实物本来就少,这极少的实物又和这些名目无法对应。因此,我们很难弄清楚:究竟是真有这些种玉琮我们还没发现;还是这不过又是大儒们把自己的梦想照入了现实,它们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不过我们知道,至少在祀地祈典礼上用的黄琮肯定是存在的,就是《冬官·玉人》里的大琮,它的大小是“十有二寸,射四寸,厚寸”,与苍璧和镇圭的大小是一样的。这个倒是极为可能,甚至可能礼天地四方的六器大小都是差不多的。至于黄玉之“黄”就完全不是问题了,和田黄玉自古就是最珍贵的玉料。一直到清代,和田黄玉的价值都远在白玉之上,因此作为礼地之器的黄琮由名贵的和田黄玉制作当是绝无可疑的。

《古玉图考》·黄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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