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在中华文明中占据一分重要的位置。千百年来，玉石被祖先们赋予了多种多样的象征意义。正因为这一材质承载着诸多吉祥、美好的寓意，且有着较高的鉴别门槛，而大多数佩玉、爱玉者都是有着丰富社会阅历的长者，玉在年轻一代中的形象逐渐变得古板。但是，新生代的设计师们正在试图逆转这些刻板印象。然而，随着消费者代际更替，玉石作为一种天然矿石，能维持甚至扩大其市场占有率吗?
一年前，“新中式穿搭”入选小红书的 2022 年度十大生活趋势，盘扣、斜襟等中式服装元素被融入到更多年轻人的日常穿搭。而今，这股风潮愈吹愈烈，年轻人对于新中式的兴趣，已经从衣物慢慢扩大到其他品类。12 月，小红书联合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发布了《2023 年度十大生活趋势》。“文房四潮”作为 2023 小红书年度生活趋势之一，被视为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的进一步探索。
据小红书统计，2022 年“文房四潮”相关笔记数量同比上涨 239%。对此，报告指出：如今的年轻人对传统文化不再仅仅抱着猎奇、好奇的态度，而是将其逐渐融入日常生活。
在这样的趋势下，一种带有中国传统色彩的稀有材质也引起了消费者和市场玩家们的关注。人们开始热衷于讨论明星手腕上的翡翠种水，或是研究起和田玉的产地。在小红书上与“玉”相关的笔记有超过 200 万条，更加具体一点的“玉镯”、“玉戒指”、“玉吊坠”等也收获逾 30 万条讨论。
然而，与社交媒体上繁荣景象一同出现的却是产品良莠不齐的行业乱象。本文，我们将着眼于玉石这一特殊材料，聚焦在新中式之风下，美玉如何得以脱胎换骨成为年轻人的心头好，探讨玉石品牌是否有可能借此东风打开新局面。
玉，石之美者
鲜少有一种材质如同玉一般，在汉语语境中被单独冠以文化之名。
起源于新石器时代的玉文化，贯穿了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是中华文化有别于世界其他文明的显著特征之一。被视作是天地精气结晶的玉，一直以来都受到达官显贵和文人墨客的争相追捧。在中国古代，各式精美的玉制品是身份等级的象征物之一，也是维系社会统治秩序的组成部分。
不论是《说文解字》中“石之美者有五德”将人之仁德比作玉，还是出自于《礼记·学记》后又被收录进《三字经》中的“玉不琢不成器”，都是人们借用玉石通透温润的特点，来形容君子高洁。这些比喻也进一步凸显了玉石在中国文化中的特殊地位。
狭义上来说，玉可以分为硬玉和软玉，前者以翡翠为主，后者以和田玉为主。“衣冠佩玉，可以趋吉避凶”，玉石背后的美好寓意以及文化传统，使得其多年来占据着中国首饰市场不小的份额。根据中国珠宝玉石首饰协会发布的《2021 年中国珠宝行业发展报告》，2021 年我国珠宝玉石首饰产业市场规模约为 7200 亿元，其中翡翠产品市场规模约为 1000 亿元，占比 13.9%，与钻石市场相当，和田玉产品市场规模约为 280 亿元，占比 3.9%，二者相加的玉石品类市场规模仅此于黄金品类，位居第二。
中国设计师如何“盘活”玉石
所幸，随着新中式风格的兴起，玉石的微微柔光终于透过偏见，开始融入到当代时尚叙事之中。这其中也离不开中国年轻设计师的努力，玉雕配饰品牌 L'elemento 的创始人薛章妮就是其中一位。
薛章妮出生在扬州当地的玉雕手工艺世家，母亲从事玉雕设计制作 30 余年，是扬州玉雕工艺非遗传承人。远赴意大利留学归来后，她创立了 L'elemento，希望将玉石这一有着东方美学底蕴的天然材质，展现给更多年轻人。
区别于老一辈人对于玉雕美好寓意的追求，年轻一代的消费者看中的却是新颖的设计。在西方美学教育体系的影响下，薛章妮试着不受限于传统思维，赋予玉雕更符合当代的意义，通过“对工艺、材料、甚至首饰自身的意义进行尝试和思考，让它讲述每一个佩戴者自身经历的故事”。薛章妮认为其作品“不仅是中西文化的结合，也是一种中国玉雕文化的传承”。
从中国的“五行循环相生”中得到启发，L'elemento 将水、木、火、土和金作为灵感来源。其中，第 5 个系列即该阶段终篇“ORO 金”系列于 2022 年年中发布，以和田玉为主角，配以 925 镀银 18K 白金，呈现出金之尖锐和玉之温润的碰撞。最新一季“ACQUA 水 VOL.2”则将在今年年初发布，探讨“无形之水”的概念。
当然，在温润儒雅以外，玉石也有着更为先锋的一面。Yueqi Qi 的玉石系列就富有创造性地将玉运用在口罩、帽子、耳饰、项链等日常用品上，削弱了玉自带的距离感，将其彻底融入日常化表达之中；Yvmin x XUZHI 联名系列则把内敛的青玉和张扬摇滚的金属链条相结合，两种材质混搭呈现的当代气息也拓展了玉的表现边界。
“越来越多人将玉放置于各种风格之下，包括 Y2K 这种看起来和玉毫不搭界的时尚表达，其实也说明了玉已经成功打破刻板印象，说到底，它其实只是绿色的石头而已。” Curtis 补充道。
玉石能成为年轻一代的奢侈品吗？
从现代奢侈品的定义上来看，具备了独特、稀缺、珍奇等必要特性的天然玉石，足以被看作是奢侈品。不仅如此，区别于一般手袋、成衣等消费品，玉石的收藏价值以及代际之间传承的文化传统，更映射出其自身带有的奢侈属性。
在新生代设计师的演绎之下，玉石已经有了更年轻化的表达方式，但如何让玉像其他钻石珠宝一样，不仅仅止步于一时兴起的尝试，而是作为被广泛认可的奢侈消费品出现在年轻人的生活中，仍旧面临着许多阻碍。
最大的挑战之一便是玉石行业的不透明性。“黄金有价玉无价”的说法流传已久，在很多人看来，玉石是一个水很深的行业。
“很多厂商会使用玉粉合成制品，谎称为天然玉石，但其实二者仅仅是外观相似。建议消费者购买玉制品时，向卖家所求提供权威检测机构的鉴定证书。”L'elemento 的创始人薛章妮透露。尽管行业内有流传较广的制作流程和鉴定标准，但大众普及度却并不高，而社交媒体上充斥的各式玉石鉴定方法更让消费者一头雾水。换而言之，鉴别玉石优劣的学习门槛，让不少年轻人对天然玉石制品渐渐产生了敬而远之的态度。“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辨别玉石的好坏，” Curtis 表示，“它有可能是树脂或者玻璃合成的。”
不仅如此，作为非再生资源，天然玉石有着很高的不可控性。每一块玉石都是独一无二的，这就意味着很难有能够量化的标准来帮助品牌实现规模化生产。薛章妮坦言，“我们不同批次的原材料肯定有不同的颜色品质，几乎没有一模一样的，因此我们在消费者下单前会和他们确认颜色和品质，尽量满足客人的需求。”这种非标化的生产、加工模式无疑加大了玉石作为普适性奢侈品的难度。
不过，这些桎梏正在被一一打破。尽管 L'elemento 的很多消费者在第一次购买时，看中的往往是设计款式，而不是出于对玉这种材质的偏好，但在佩戴上这块有灵性的石头后，却很难不被天然材质独有的光芒所吸引，从而了解玉石文化背后的故事。
毕竟，买卖就是最好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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