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穆斯林家族兼玉器世家几代人的兴衰荣辱,把心头血浇注在那完美的玉雕杰作上,把爱恨情仇定格在那一个个人生的特殊时刻。玉仿佛是一个有灵性的生物,在冥冥之中引领着这个普通的回回家族在人生的长河、命运的长河中浮浮沉沉,也始终牵引着我们的心,为书中的人恸哭,也为他们展颜。

作者霍达作为一名回族女作家,出生于珠玉世家的她,似乎天生就是为这部作品所生的。穆斯林的信仰与习俗对她的影响,玉器行当对她的浸染,都融汇成了《穆斯林的葬礼》中这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让我们一起打开这本书,感受一个我们未曾触及的、充满生命力的世界。

琢玉高手的痴与狂,“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穆斯林的葬礼》第一男主毋庸置疑是将玉器作坊“奇珍斋”发扬光大的韩子奇,但说到韩子奇,就不能不谈到赐予韩子奇第二次生命,如师如父角色的梁亦清,也是我十分崇敬和为之感伤的一位手艺人。

在作者笔下,身处北京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店和琢磨玉石的作坊中的奇珍斋,是那么不起眼,但它其实有一块由“玉魔”老人题字的大匾,却从未挂过。

只在廊房二条开一个小小的“连家铺”,前面两间门脸儿,算是作坊,后头连着几间房屋,全家居住。

梁亦清是一名琢玉高手,总能“因材施料,随形而琢,每每化腐朽为神奇”,他是一个玉痴,看到粉雕玉琢的女儿手捧着那托在绿茸茸的鲜荷叶上鲜红的樱桃,第一反应就是照着样子做出一件玉器。

他每日在“水凳”上屏气凝神地创造一件件玉石作品,从粗磨到细磨,必须全神贯注,心里、手上、眼里,除了那玉便别无它物,必须要那样汇聚每一份精气神,始终把心高高悬着,才能完成这巧夺天工的关键一步。

旧时制作玉器的简易设备——水凳

可这样的手艺人,却是清贫的,因为一贯的木讷而不善言辞,我觉得更多是源于他骨子里那份不愿与人争的性格。琢玉造就了他的性格,要足够静心而专注,不存一丝杂念,可在生意场的交际和争斗倾轧中,他注定是一个被牺牲者。他的玉器作品通过汇远斋的蒲老板远销海内外,价格不知道翻了几番,可他依然只按照预订时的价钱收取自己的那一份。

他从不眼红别人赚得盆满钵满,也不抱怨,只是安贫乐道地守着自己的手艺作坊。梁亦清的身上,有着中国最传统手艺人的那份“纯”和“痴”,他钟爱自己的每一件作品,把他们视为孩子,作品不能有瑕疵,必须是完美的、独一无二的,至于它在资本市场中最终价值几何,似乎并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

直至那日,一个少年跟随要远赴阿拉伯圣地麦加朝拜的老者,敲开“奇珍斋”的大门,只为讨一碗水喝,却没想到为这个家庭带来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作者借这个少年——易卜拉欣(也就是后来的韩子奇)的眼睛,向我们再一次展示梁亦清那巧夺天工的玉雕技艺。

水灵灵的一串荔枝,鲜红晶莹,剥裂处,露出玉珠似的果肉……把红的地方做成荔枝珠儿;可巧让绿的地方赶上梗儿啊,叶儿啊;白的地方呢,不能做荔枝,也不能做叶儿,就做成剥开的荔枝,不是正合适吗?

那瓶呈四方形,凸肚,细颈,小口,瓶身光滑细腻,并没有过多的雕饰,吸引人的是两旁各有一个高浮雕兽头,嘴里衔着镯子似的玉环,玉环上又套着玉环,环环相扣,垂成两根玉环组成的链条,因此称为“百环瓶”…… 这是整个雕出来的,雕出一个套一个,雕出一个再套一个。

还有那晶莹剔透,能隐约看到托着碗的手指的玉碗,彻底摄住了易卜拉欣的魂魄,那滑腻的玉质,入手的清凉,吸引着他步入了这个终其一生都放不下的玉器行当。

梁亦清是一个善良豁达的匠人,当易卜拉欣失手摔碎了这珍贵的玉碗时,他淡淡一笑,爽快地说:“不碍事!这件小玩艺儿毁了就毁了吧,赶明儿我加几个夜作就又出来了,误不了货主来取!”

梁亦清是难得从不藏私的匠人,在别家手艺铺对徒弟各种克扣、使唤,三年都不教手艺的时候,他把韩子奇当成自己儿子一样对待,手把手把满腹的玉雕手艺都毫无保留地传给他。

他接下蒲老板委托的《郑和航海图》大型玉雕,不为张扬奇珍斋的招牌,也不为贪图蒲老板开出的价钱(其实蒲老板开出的价格极低,根本就是压榨),只为心中的那份信仰。因为郑和是穆斯林中流芳百世的人物。他希望能借自己之手,让这玉雕漂洋过海,让洋人们都知道穆斯林中有郑和这么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这样一位把玉器活儿当成自己性命一般珍贵的人,最后一口鲜血也喷洒在了那倾注了他太多心力的宝船上。宝船毁了,人也殁了,每次读到这一段,我的心都有一种抽痛感。似乎是应了那句“船在人在,船亡人亡”,那是他用生命和心血去浇灌的宝贝,那宝船已不是一个死物,而仿佛是正行驶在茫茫大海上,仿佛能听到那汹涌澎湃的风浪声,看到三保太监郑和屹立在船头指挥前路的风采。

可惜、可叹,他耗尽了心血,却没有能完成心中那个未竟的梦。他临死时,手中还紧紧抱着那已损毁的宝船,这是一个手艺人的悲哀,也是一个匠人最难将息的命运。

还记得他对徒儿韩子奇说的那番话:

一个艺人,要把活儿当做自个儿的命,自个儿的心,把命和心都放在活儿上,这活儿做出来才是活的。人寿有限,‘无常’到来,万事皆空;可你留下的活儿,它还活在人间。历朝历代的能工巧匠,没有一个能活到今天,可他们琢出的玉器呢,不都一个个还活着吗?

我们永远记得他的作品,记得他那双看似粗糙实则无比灵巧的手,那双独属于匠人的有神的眼睛,可他溘然长逝,留下孤儿寡妇,空余满肚牵挂。

蜚声玉业、名震京华的韩子奇,他的出现,代表着新一代玉器人的选择

韩子奇,自从他跨入梁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与梁家、与玉器事业结下了不解之缘。

如果说梁亦清代表了老一辈艺人的隐忍、不事张扬,那韩子奇在师父的熏陶之下,在继承了他宽厚温和的气质之余,也被四九城的文化所影响,被那些经营玉石生意的店家所感染。他的胸中自有一番丘壑,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闷头干活不问世事的手艺人了,他有更野心勃勃的计划和雄心壮志。

韩子奇与师傅之间发生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冲突,就在他眼见、听闻汇远斋售出的玉雕与他们这些手艺人所获得的收益之间的巨大差值。一只玉瓶,洋人从汇远斋买走花了500大洋,但从奇珍斋进货只需要几十块钱,更毋论那只凝聚了心血的玉雕宝船,预估蒲老板能净赚上万的利。

他不甘心为他人做嫁衣裳,让别人拿着他和师傅的手艺、血汗去赚钱,可他的满腔热血在师傅看来,是不切实际,是口出狂言。

师傅是一辈子的老实人,认定人不能与命运争。可在少年气盛的韩子奇看来,不会洋文可以学,不会谈买卖可以练,他不信命,信自己的双手,也信自己的能力,敢于和命运去斗,为了更好的前程,也为了给胜似亲人的师娘、师妹们挣得更好的生活。

在师父骤然离世,蒲老板上门逼债之际,他忍辱负重,背负着师妹的鄙弃,带着手艺人不能离的“水凳”,跟着仇人去了汇远斋。顶着店内众人的白眼与微词,因为他是“下贱”的手艺人,是一个回回。他不会轻言放弃,“用勤劳的双手、恭顺的笑容、和善的言语,求得自己的生存和别人的容忍”。

你不能不佩服韩子奇的定力,在各种刁难和环境的艰苦之下,他自有一番定力。不仅完美重现了师傅所未完成的那宝船,还在耳濡目染之间,处处留心,偷偷学了各种生意经。

不仅如此,他做到了师傅没有做到的事情,在宝船底部刻下了“梁亦清、韩子奇制”,每每看到这一章节,我会忍不住热泪盈眶。这是关乎一个手艺人的自尊与荣誉,他让洋人知道了这旷世巨作的真正作者,他让琢玉人的名号响当当被外人所知晓。就像古时的苏州琢玉大师陆子冈在玉壶嘴中雕“子冈”二字一样,哪怕在神宗皇帝诏谕不得署名的情况下,他也不能放弃自己作为一个琢玉人落款署名的权利。

韩子奇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尽管已与洋人达成了默契,留在汇远斋能带给他更多的发展机会,也会结识更多的商界人士。他却毅然决然回到了奇珍斋,回到那个教他手艺,也教会他做人的地方。他的男儿血性在这一刻喷薄而出,他要重振奇珍斋,要做响当当的大买卖,和汇远斋一争高低。

这一刻起,韩子奇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手工艺人了,他脱开了旧时年景对手艺人的束缚,他坚信凭着自己的一双手,凭着自己的脑子,可以在风云变幻的时代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成功了,奇珍斋的生意做得日渐红火,而韩子奇,已经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对天下美玉的收藏、把玩、研究之上,他俨然是又一个“玉魔”。这是一个对玉器爱到极致之人的心头所好,哪怕一掷千金,哪怕周而复始,如能求得一件宝贝,那就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当年买了宝船的沙蒙·亨特也是一个玉痴,他虽然是一个商人,却极爱中国的艺术,特别是玉器。他醉心于中国漫漫的琢玉长河,在不断的收集、探索中积累了深厚的鉴玉、赏玉的学问,对玉器的发展历史如数家珍。他对韩子奇在玉器领域的发展,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韩子奇买下了曾经“玉魔”老先生居住的“博雅”宅,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穷得叮当作响的小子,而有实力在宅中开览玉盛会,更被誉为新一代的“玉王”。这是他人生的辉煌顶峰。

他引领着仇人蒲老板在琢玉史的长河中溯流而上,从清朝的玛瑙三果花插,到明代的茶晶梅花花插,再到元朝的白玉双耳礼乐杯、宋代的青玉狮子坠,汉朝的刚卯,商代的青玉玦。他彻底击垮了蒲寿昌,以他多年来的珍藏和对玉器历史的了解。

作者却并未停留在继续描绘韩子奇的玉器成就上,醉心于历史的人也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在那样一个动荡的年代,面对日本人的侵略、国土的沦陷,无情的战火并不因玉器的宝贵和易碎而略微心软。韩子奇携珍贵玉器远漂海外,举办玉展,但也因为这份对玉器的痴爱,哪怕在战火纷飞、颠沛流离之时,他也不忍将这些视如珍宝的器物卖给英国的博物馆,他要将如子女般的宝贝带回中国。

他经历了奇珍斋的破败与再兴盛,他经历了公私合营、文革的浩劫,在他即将离世之时,他突然顿悟:

那些玉,本不属于他这个“玉王”,也不属于当年的“玉魔”老人,不属于任何人,他们这些玉的奴隶只不过是暂时的守护者,玉最终还要从他们手中流失,汇入滔滔不绝的长河。他自己,只能赤条条归于黄土,什么也不能带走,只有一具疲惫的躯壳,一个空虚无物的灵魂,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和永不可饶恕的深重的罪孽……

这是一位经历了时代变迁的老者对自己最后的评价,那么残酷又残忍,可我们永远会记得他,这个一生都为了玉活着的男人,他的身上背负着许多的责任,他也从不吝啬对妻子儿女的爱,可他还是觉得亏欠了很多。他在惶惶中走向人生的终点,一代玉王从此陨落。

落魄时的患难与共,残酷战争中的激情迸发,志同道合下的心心相依,都是难以逃脱的爱

《穆斯林的葬礼》不仅描绘了时代变迁下玉器世家的兴衰荣辱,更以跌宕起伏的爱情线,勾连起命运的旋律,演奏一首首或欢快或悲凉的爱怨之歌。

韩子奇一生中有两个最重要的女人,梁君璧和梁冰玉,师父梁亦清的两个冰清玉洁的爱女,在不同时刻,与他发生那样深刻而难以磨灭的联系。

梁君璧是韩子奇的妻子,她自幼跟随母亲打理家务,照顾妹妹,年少时的她就显露出一般女子没有的坚韧、果敢。她嫁予韩子奇,是在他从蒲老板处学徒归来,计划重振奇珍斋之时。在这个少女心中,师哥是那敦实的可以依赖的天一般的存在,她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一生都将有了依靠,她也可以用她的贤惠、持家,来做好贤内助。

两人的结合,更多是一种亲情与恩情的混合体,是一种患难中的相互扶持,谈爱情似乎太奢侈了一点儿。

很多人不能接受韩子奇和梁冰玉的那段情,觉得很龌龊无耻,可我觉得他俩之间感情的迸发虽然缺少铺垫,稍嫌突然,可并不非不能理解。

在逃离战火、远赴英国之前,韩子奇和梁冰玉之间并无任何男女私情,他们就是妻妹与姐夫的关系。是那场席卷英国的大轰炸,梁冰玉目睹深爱她的男子奥利弗为了帮她买糖炒栗子,惨死在炮弹的轰炸之下,年轻而柔软的心因为愧疚、悲伤而几近撕裂,她投入韩子奇的怀抱,也许是寻求一种慰藉,也许是找到一种归宿感。她是脆弱无助的,并不如姐姐那样刚强,在那样一个年代,有时候感情的发生就是那么猝不及防。

韩子奇为什么会接受梁冰玉,因为在内心深处,他和梁冰玉才是能够心灵相通的两个人。这样说很残忍,也对梁君璧略显不公平,可这就是现实。

梁君璧因为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没有机会接受教育,她的心里只有这个家的老老小小这一亩三分地,能多赚钱就是好事,她并不理解丈夫对玉的那种痴迷,也并不在乎。她与韩子奇无法进行平等的心灵上的沟通,只能就柴米油盐的琐事去讨论。

韩子奇一生背负两个女人的情意,也承受着来自妻子源源不断的恨意与嘲讽。这是他的宿命,也是时代的烙印,可惜却苦了那个在梁冰玉离家远走后被留在韩家的那个小姑娘——韩新月。

读《穆斯林的葬礼》,看韩子奇这一辈人的浮浮沉沉,我更多是感慨,但每次读韩新月和楚雁潮之间的爱情故事,却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我钟爱韩新月,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姑娘,她代表着最纯洁、最美的灵魂。因为有着幼时在国外生长的背景,她说着一口流利地道的英语。作为天之骄子,她如愿以偿考上北大西语系。似乎是冥冥中的天意,她的母亲当年就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如今她也选择了同样的道路,似乎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她是一个活泼明朗的少女,不必刻意去打扮,自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她与楚雁潮老师的初次相遇,她把这个年轻俊朗的青年误当做了同班同学,谁料竟是他们的老师。

她是《哈姆雷特》话剧中的莪菲莉娅,纯洁、天真,带有几分羞涩和忧郁;他是班长郑晓京认定的哈姆雷特的人选,有风度有文学修养,身体里蕴藏着无尽的爆发力。可惜这部话剧最终还是没有机会上演。他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兴趣爱好,对翻译事业有着极高的热忱,那时他们只是师生,却有着太多的默契。

韩新月与楚雁潮——图片源自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月落玉长河》

可惜,命运偏要开一个残酷的玩笑,新月得了心脏病。我还是第一次从书中看到那个医学名词:二尖瓣狭窄和轻度闭锁不全,并深深记住了它。那么一个充满着年轻朝气的美丽少女,假以时日将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翻译家,却受制于病情被迫停下了匆匆求学的脚步。

我记得楚雁潮老师送新月的那盆巴西木,希望她能像巴西木一样拥有顽强向上的生命力,打破病魔的桎梏;我记得他为新月拉的那首小提琴曲,百转千回,如泣如诉;我记得他在新月生日时寄回的那封电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多么含蓄却又意味深长。

病魔残忍得要把这个姑娘从她的亲人、爱人身边夺走,但它也无形中催生了楚老师和新月之间的爱情之光。如果没有这场病,他们依旧是默契的师生关系,但在来势汹汹的病情面前,楚雁潮无法抑制自己内心汹涌的热潮,他怕失去这个姑娘,他不能失去这个姑娘,他要用自己最真挚的爱去留住她。

韩新月与楚雁潮——图片源自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月落玉长河》

可惜,还是留不住。那一个掺杂着无尽痛苦,和着泪水的吻,是楚雁潮与新月的初吻,却又是诀别的吻。新月躺在那里,无知无识,那是冲破了穆斯林和“卡斐尔”(指那些亲眼看见穆罕默德的圣行、亲耳听见穆罕默德的功谏,而不信奉伊斯兰教的人)之间界限的吻。

《穆斯林的葬礼》中最真挚,丝毫没有掺和任何杂质的爱情,偏偏发生在一个穆斯林家族的女儿和一个汉族青年身上,我们不能不感慨作者的一番深意。

在学校,新月有时会感到作为少数民族的一点孤独和压抑,但在“博雅”宅中,楚老师作为汉人反而又成为了少数民族,被妈妈所嫌弃。想起当年韩子奇作为一个回回在蒲寿昌的店中所遭受的非议和白眼,原来民族融合的道路还是那样长且艰。但正因如此,冲破了民族、信仰的界限而依然炽热的爱情才那样珍贵。

重读《穆斯林的葬礼》,为奇异而古老的民族风情所吸引,为玉的温润剔透、雕玉之工的出神入化所倾倒,又为几代人的命运反复而唏嘘,更为新月和楚雁潮之间的爱情悲剧所扼腕,

人,到底能拥有什么,又能带走什么,我想,若干年后,我会再读它,也许又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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