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启敬,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专业委员会会员,中国宝玉石协会会员。邱启敬从玉石的物理属性和纹理中所梳理、推论出的雕刻秩序和规则,其所雕刻的青花和田玉系列作品则直溯中国古典人文传统,在东方文人艺术中汲取营养,多年的修炼和技艺让他在这类题材的创作中得心应手,秉性中流淌的传统文化情怀沉郁而氤氲,滋养着他的精神与气质,由戒生定,由定生慧。艺术之于邱启敬,已经成为了一种修行,和光同尘。

上海神工奖期间,邱启敬英和工作室展厅引发的争议相当激烈——邱启敬的作品还算玉雕吗?应该用什么样的标准来衡量邱启敬的作品?邱启敬的入侵究竟是一个偶然现象,还是新的玉雕潮流所向?这些关于邱启敬的问题没有一个是小问题,它们都在触动当代玉雕最本质的价值认定。如果邱启敬是对的,那么,当代玉雕迎来的将是一场颠覆。今天,我们来看看当代玉雕颠覆者邱启敬是如何看待玉雕和艺术的。

玉雕是一种伟大的艺术

记者:您是否在说,当代玉雕本来有无限的空间,但我们却在自我限制?

邱启敬:对于当代观念艺术来说,玉无非是一种材料,就是一堆石头,创作就是与材料的交流,是对材料的把握,其水准高低,在于你个体的思想,包括对世界及生命的看法。但从历朝历代的玉雕来看,有思想的作品几乎没有——作品中有个体对于生命、世界、人生理解的几乎没有。

古代玉雕依附于宗教与政治,今天依附于政治与资本,同时长期处于民间状态,因此整个行业的文化素养比较低。如果和书画这样的艺术门类相比,那就差得太远了。像玉雕山子之类,顶多算是中国书画文化的亚文化。不仅如此,目前中国玉雕只停留在临摹和抄袭状态,做得好顶多也就是做到一个唯美的程度。如果深层次来讨论作品的高度与深度,就会觉得很单薄——无非是些装饰性的内容。像一些玉雕牌子,其实就是从别的书上抄过来、套过去的,原创性的东西特别少。

记者:原创性的缺乏对艺术是很致命的。

邱启敬:所谓原创性的缺乏,本质上就是缺乏一种个体的、自主的、对材质的深层次的理解,乃至于让人从他的作品中体悟到什么。现在玉雕界在这些审美上是麻木的,离艺术比较远,停留的层面也比较低。

记者:那么,好的玉雕艺术是什么样呢?

邱启敬:好的艺术可以改变观者对世界的思维模式。就像好的行为艺术。行为艺术到了中国,由于搏出位、搏眼球的坏作品太多,导致很多人对其有误解。其实,好的行为作品是很令人深思和震撼的。比如,德国的艺术家博伊斯做过一个很简单的行为艺术。他用刀片划破了手,流出了血,但他并没有去包扎伤口,而是去包扎刀片。这是一件反对暴力、反对战争的作品。用这么小的一个行为,进行这么深层的思考,它可以让人产生很多想法。像这样高度的作品在今天中国玉雕当中可能产生吗?我觉得很困难,这取决于整个群体的水平。

记者:这个群体的水平您怎么评价?

邱启敬:至少对比一下书画,我们就能看到,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齐白石、吴昌硕这样的大家。我们没有过去的高度,也没有更新,就像我们早期的宗教艺术,服务于宗教,在历史上承担过特定的功能,这些功能今天还有,但在艺术创作上却没有更新。

我想怎么雕就怎么雕

记者:我觉得一个有趣的情况是,您有着很强的工艺美术背景,也完全可以顺着传统的工艺雕刻路子走下去,那为什么作品会成为今天的样子?

邱启敬:我从五六岁开始雕石头、木头,可是直到2003年,我才忽然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既然是一种石头,那为什么我一定要按前人那样去雕,跟着前人去学——我想怎么雕就怎么雕。这么一想,我马上就把自己解放出来了。想一想,我们的生活是什么?就是周围一堆人把你的生活改变了。你不知不觉被很多人所束缚,你无法解脱。最后忽然在有一天明白,原来被骗了那么久。

记者:艺术的突破首先要自我解放?

邱启敬:是啊,在2004年、2005年的时候,我把参加的各种协会都退掉了,这个行业你做的好就注定要成名,这是行业特点。

记者:就我所知,很多玉雕从业者,对玉石材质怀有一种神圣感,哪怕一块玉性很差的料子,都会小心翼翼地审视、处理、雕刻……

邱启敬:在这个态度上,大家还是有分别的,他们可能大多面对的是钱,价格贵的他们会很认真吧。我对待一块泥巴都会认真,何况是玉?这是人对自然的尊重,何况玉还有它的灵性和神圣的一面。我们不会把玉破坏掉,如果需要这样做,或者做特别的处理,一定要有一个过硬的理由。像我的锦灰堆系列作品。

我想,一个艺术家肯定要对社会负责任,如果没有终极的人文关怀,就只能停留在物质层面,和高楼、香车、美女没有任何区别。玉器是不平凡的,中国对玉的崇拜层面非常高,是其他民族很难达到的。

记者:您的作品以青花料材质为主,为什么是青花料呢?

邱启敬:我在刚看到青花料的时候,挺激动的。此前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石头,但黑白的石头,还微透明,这个没接触过。我惊喜地发现,居然有这么一种石头很近于中国文化中的水墨,而水墨是中国文化的精髓,这就很好玩了,如果往这个方向做文章,应该可以出来一些好作品。

艺术:鲜活的和自由的

记者:玉雕行业对你作品的争议,主要源于技法,他们认为你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玉雕技法不足。

邱启敬:我研究当代艺术比较多,在这个领域来说,符号和技法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按照我的理解,人是一个开放的过滤器,是鲜活的生命体,他感受着各种信息,如阳光雨露。在社会中,这种感受也是多向性的,就像我一样,我要在书本上和杜尚、甘地交流,这是有文化的,回家还要和我爸交流,而我爸是没有文化的。一个艺术家,如果可以摒弃符号与技法的话,是可以达到一个大境界,一种彻底、自在的感觉。

记者:那怎么证明作品就是大境界的作品?

邱启敬:你到了我的展厅,就会感觉我作品的气息,感受到佛教的某些东西。虽然你可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这种沟通已经完成了。就像听到了一段音乐,你感受到了,可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你有了感觉,这就形成沟通了。这时,你会跟我讨论,你会问我,邱老师,你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你想,你会跟我讨论技法吗?讨论技法是行业的局限所造成的。一件好的作品它就是好的,你会很直接地觉得它是好的。

记者:您认为当代玉雕距离大境界有多远?

邱启敬:从古至今,玉雕在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征,每个时代都在变化,但我们没有认真梳理,因此会不经意地被束缚。艺术是什么?艺术必须是鲜活的,当代艺术的影响力,为什么会冲击到世界,影响到国际的艺术趋势?它有内在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它试图告诉世界:艺术是鲜活的,艺术是有感觉的。对于这种艺术的趋势,我们并没有思考。对于当代玉雕来说,艺术离我们还相对遥远。

记者:就是说在当代玉雕里看不见当代文化的表现?

邱启敬:即使有传统,往往也徒有其表,骨子里是什么?这个没有。

国际性语言:当代玉雕可以有

记者:我想,您的观点是当代玉雕需要更开阔的文化视野,那么,您觉得理想的中国玉雕,或者说一个全世界都接受的玉雕展览,应该是什么样子?

邱启敬:首先是具备传统文化属性,然后有当代意识,有当代精神的抽取。艺术必须具备独立思考的成果,而不是拷贝他人思考、套用他人的思考模式的结果。其语言、形式、媒介在国际化时代尤其要具有普适性。

记者:但是很多人认为,玉雕文化是一种很深厚的中国独有的文化,外国人是很难理解的?

邱启敬:乌利·希克在当代艺术收藏领域的位置大家都清楚吧?就是这样一位当代艺术的大收藏家,在今年买了我的3件玉雕作品。我开玩笑说,你买中国玉雕算是中国玉雕一件划时代的事了。

大家都说玉雕是我们中国文化所特有的,外国人看不懂,既然看不懂,又怎么会买你的作品?但实际情况是,在当代玉雕中,你有没有导入一种国际化的语言。你导入了国际化的语言,外国人就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就会接受。

记者:我很感兴趣的是,乌利·希克是怎么看玉雕的呢?

邱启敬:我们的玉雕作品,在国外经常被理解为纪念品,和艺术品是两回事。此前,乌利·希克对中国玉雕大体也持类似的认识,但是当看到我的作品时,他感到很惊讶,觉得我的作品和他以往看到的玉雕有很大不同,很有兴趣。他问我,你这是传统玉雕艺术,还是当代艺术呢?我说,我这就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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