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玉”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就占据着几近神化的地位。人们视“玉”为瑞宝,认为它可以趋吉避凶,带来吉祥福祉。人们为了朝礼神明祖先,敬畏诸神,用玉献祭,把它作为沟通人世间生灵与神灵的法物。《礼记·月令》:“仲春三月,祀用圭璧。”《周礼·春官·大宗伯》云:“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玉”祭神、通神,发展到以“玉”喻神、称神(特别是天神),从而使玉与神仙思想紧密地联系起来。我们从一些称谓天帝诸神的词语上就可窥见一斑,如人们称至高无上的天之主宰为“玉帝”和“玉皇”;称玉帝的居处为“玉虚”;称天神的居所为“玉台”;称神仙的住所为“玉宇”、“玉楼”;称仙人所居的宫殿为“玉阙”或“玉门”;称仙女为“玉女”;称月亮为“玉盘”、“玉轮”,月中的蟾蜍为“玉兔”……,可见“玉”与神仙之密切关系。 

“玉”与神仙信仰相联之渊源,可追溯至原始社会的新石器时代,那时的人们就意识到“玉”这种矿物是有价值的自然财富,认为它是天神所赐。人们用“玉”制成玉璧、玉琮、玉圭、玉璋等器物,来祭祀天地诸神,让神灵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财富增多、国泰民安。“玉”就这样逐渐成为一种与神灵沟通的工具。 

人们在祭天告神时常以“玉”为媒介。《尚书·金滕》记载,武王克殷第二年生了大病,群臣忧虑。于是周公筑祭坛与天通话,祈求上帝与先祖为武王延寿,并许诺“尔之许我,我其以璧与圭,归俟尔命”。即如果上天答应我的要求,我将用玉璧与玉圭作为归复天命的信物。在人与神的交往中,也往往以“玉”作为见面礼物。《尚书大传》中有:舜时,西王母来献白玉琯的记载。《穆天子传》:“周穆王行三万五千里西巡昆仑山,会西王母于瑶池,赠丝帛载玉万只而归”,“天子宾于西王母,乃执白玉璧,以见之。” 

考古专家对浙江新石器时代良渚文化中出现的大量玉璧进行考证后,也认为玉璧最初是仿照天体制造的,巫师持璧用于祭祀,是将璧作为想象中与神祇形象相同的礼器来祭祀神祇,以达到被祭者(天)与祭者(人)之间意识的沟通与交流。 

用“玉”与神界沟通的另一种方式是焚烧玉器用作殉葬或祭祀。新石器时代的墓葬中就经常出现大量烧烤过的殉葬玉器。直至商代,焚烧玉器之习还很盛行。《逸周书·世浮解》中记载,武王伐纣时,商纣王兵登鹿台,怀揣数千美玉自焚。《旧唐书·礼仪》也记载“旧礼效祀即毕,收取玉币牲体置于柴上,然后燔于燎坛至上”,这种燎祭之俗其目的也是以“玉”通神。 

在以“玉”祭神、通神的同时,人们还将仙界描绘成充满美玉的世界。如《水经注·河水》:“昆仑之墟,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面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五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昆仑之上,有木禾、珠树、玉树、琼树、不死树。沙棠、琅轩(美玉的一种)在其东,绛树在其南,碧树、瑶树在其北……。”昆仓山是一座通天之山,是“百神之所在”,山上有神人所食的各种玉树,就连所用的井槛也是以玉制成。这座神山的总管是西王母,西王母所居的昆仑山即因产玉而称玉山。西王母这样,东王公亦如此。《神异经·东荒经》云:“东荒山中有大石室,东王公居焉。”仙人住石室,吃的也离不开石,但这不是一般的石,而是玉石。据《说文》解,“石之美者为玉”,玉乃美石也。 

仙人食玉以及一些凡人食玉成仙的例子也广为人们所接受。如《山海经》云:“岭山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源沸沸汤汤,黄帝是食是饷。”华夏的祖先黄帝也被人们美化为食玉的神仙。《诗经》中有:“太华之山,上有明星玉女主持玉浆,服之成仙。”《河图》中也说:“少室之上巅,亦有白玉膏,服之即得仙道。”《搜神记》亦有:“赤松子者,神农时雨师也,服冰玉散,以教神农。”“赤松子”本为人间的雨师,即因服用冰玉散,而步入神仙之列。洛阳偃师出土的东汉建宁二年服致碑上也说:“土仙者大伍公见西王母昆仑之墟,受仙道,大伍公从弟子五人,……皆食石脂仙而去。”此处的石脂即为玉浆、玉脂也,“大伍公”及弟子五人即是食玉成仙的凡人。象神仙那样食玉更是人们的理想,如战国时期著名的诗人屈原在《楚辞·九思·疾世》中就希望象神仙那样“吮玉液兮止渴,啮芝华兮疗饥”。在《涉江》中还期盼“登昆仑兮食玉羹,吾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

从出土的汉代铜镜铭文上就可以窥见汉代人们对扑朔迷离的神仙世界的向往:“上大山,见神人,食玉英,饮澧泉,得天道,物自然,驾蛟龙,乘浮云……”,“尚方作镜真大好,上有仙人不知老,渴饮玉泉饥食枣,浮游天下遨四海,寿如金石为国保”……这些祝愿祈福的话正迎合了人们的期盼成仙、长生不死的美好愿望。

 

在升仙夙愿生前不能实现的情况下,人们又将希望寄托于死后,依托“玉”的通神之功,使死者的灵魂早日羽化成仙。汉代人仿造想象中的仙人居石室、食玉英来建造石室墓,汉代的画像石墓之流行概源于此。汉代画像石、画像砖中还出现了吉祥动物如龙、虎、鹿、凤等穿过玉璧导引死者灵魂升天的升仙画面,如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两幅T字形帛画,描绘的就是御龙穿璧升天场面。直接以玉雕形式表现出来的“仙人骑玉马”、“仙人骑玉辟邪”等更为直观:辟邪(或马)背上骑着一披发仙人,手持辟邪头角(或紧勒马缰),作飞腾奔驰状。“仙人骑玉马”据说与汉武帝乘大宛马(即天马)实现升仙梦幻有关,其寓意也是祝愿死者升仙得道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让死者身上穿上玉衣,口里含着玉蝉,手里握着玉猪,甚至不惜用精雕细琢的玉器填充棺椁,让死者安卧在充满玉石的世界里,希望他们早日借助“玉”的神力步入摇曳多姿、奇谲瑰丽的神仙境界。 

对“玉”的迷信、对神仙世界的渴望发展到极至,就是直接吞服玉来企图延寿升仙,这在贵族阶层中比较流行。中国人吃玉、吞玉的历史已很悠久,不过当初人们认为玉可入药,将玉研磨成粉制成浆汁或丸子吞服以疗疾患,健身躯。《周礼·王府》:“王齐,则供食玉”,两周时期就有专供皇帝享用的食玉。《战国策》云:“楚国食贵于玉,薪贵于桂”,“玉”显然也是服用的食物。《太平御览》上也有服食玉的记载,并认为“君子服之,以御不祥”。道教出现以后,随着炼丹术的出现,“玉”的升仙作用成为人们食玉的主要目的。如成书于汉代的《神农本草经》卷一中这样记载:玉泉(玉屑汁)可以“柔筋强骨,安魂魄,长肌肉,益气。久服耐寒暑,不饥渴,不老神仙,人临死服五斤,死三年色不变……”。 

食玉风气延至魏晋南北朝时期发展到了极点。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国玉雕史上的低潮时期,传世玉器极为罕见,但就在这种情况下,由于神仙道教和炼丹术极为流行,食玉之风较汉代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神仙信仰和道教的影响下,觅玉、食玉得道成仙已达到相当的地步。最提倡食玉能成仙的是东晋的道教学者葛洪。他在《抱朴子内篇·仙药篇》中说:“玉亦仙药,但难得耳。”仙药之上者丹砂,次则黄金,次则白银,次则诸芝,次则五玉……”,“玉”和其它金石类矿物药被列入仙药中的“上药”。葛洪还说:“《神农四经》曰,上药令人身安命延,升为天神,遨游上下,使役万灵,体生羽毛,行厨立至。”(《抱朴子内篇·仙药》)他在《抱朴子》中还介绍了几种食玉的方法:用乌米酒及榆化为水;以葱浆消之为怡;饵以为丸;烧以为粉。并在《玉经》中说食玉的效应是:“服之令人身飞轻举、其命不限”、“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服之一年以上,入水不沾,入火不灼,刃之不伤,百毒不犯”。葛洪如此提倡食玉,自己定也食玉不少。据说葛洪死时也是“得道仙去”,“兀然若睡而卒,……视其颜色如生,体亦柔软,举尸入棺,甚轻如空衣。世以为尸解得仙云”。 

南北朝时期的陶弘景也非常注重修道炼仙与服食金玉制成的丹药,认为这个“良药”是可以延年益寿乃至长生不死的。唐朝的神仙道教仍继承魏晋神仙道教的传统。自宋代以后,神仙道教中金丹派式微落,玉石的通神升仙作用才逐渐削弱。 

可见,“玉”最初是由用来祭神、喻神逐渐发展成为通神的工具。在道教出现之后,“玉”又服务于神仙信仰,成为神仙道教中人类及其灵魂幻化升仙的重要媒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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